宋丽华脚步匆匆地赶到隔壁街,还没走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安宁服装店”门口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顾客络绎不绝。
这盛况,简直比她当初作为“第一家私营服装店”开业时还要火爆!
一股酸涩的妒火混合着被比下去的羞恼,瞬间窜上宋丽华的心头,她几乎要咬碎后槽牙。她当初可是风光无两的“南省第一个万元户”,怎么会被这么一家新开的店压过风头?
就在这时,几个刚买完衣服、手里拎着印有“安宁”字样纸袋的女人,有说有笑地从店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满意和兴奋的红晕。
“这衣服真合身,样子也洋气,料子摸着也舒服!”
“可不是嘛!那老板娘眼光真好,帮我搭的这套,比我自个儿瞎买强多了!”
“人长得漂亮,说话又和气,还让随便试,试到满意为止,这钱花得舒坦!”
宋丽华眼尖,认出其中一位正是她店里的老主顾,以前常来买衣服的“红姐”。
她心里一动,赶紧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迎上去打招呼:“红姐!这么巧!您来买衣服怎么也不上我那看看去?我们‘丽华’这两天也刚到了一批羊城的最新款,样子可时髦了,要不现在过去瞧瞧?我给你打折!”
被称作红姐的中年女人转过头,看到是宋丽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疏离和不满。
她摆摆手,语气冷淡:“宋老板啊,不用了。你们店的衣服,我可不敢再去看。”
旁边她的同伴也忍不住帮腔:“就是!红姐上回在你们店,不过就是多摸了两下料子,犹豫没立刻买,你那店员就在旁边翻白眼,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什么‘摸脏了不好卖’。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红姐接着话头,越说越气:“还有一次,我看中一件外套,想试试大小,你们非说不用试肯定合适,一个劲催我付钱。结果拿回家根本穿不了,肩窄了,袖子也短!回去想换,你们推三阻四,最后还是我爱人找过来说了几句硬话才给换的。花钱买气受!”
她扬了扬手里“安宁”的袋子,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对比后的满意:“你看看人家‘安宁’,衣服挂出来就是让人看的、让人试的!店员笑眯眯的,帮你参考,不买也不会给你脸色看。这服务态度,这衣服质量,这才叫买东西!”
说完,红姐和她的同伴再没多看脸色青白交加的宋丽华一眼,挽着手,继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新衣服,转身走了。
宋丽华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老主顾毫不留情的数落和对比,眼前是“安宁服装店”门庭若市、欢声笑语的兴旺景象。
就在这时,她混乱的视线扫过店内一个正在低头整理衣架的身影,猛地定住。
那个人……侧脸怎么有点眼熟?
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脑子里“嗡”地一声,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天在银行,那个拿着五万块取款单、让她当众丢尽了脸的女人吗?!那个“破当兵的”的媳妇儿!
原来是她!新仇旧恨瞬间交织在一起,让宋丽华的脸色黑如锅底,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死死剜了沈云栀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这火爆到刺眼的生意,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得地面噔噔作响,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让她倍感羞辱和压力的地方。
她没有回自己那冷清的店铺,而是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后巷。
那里,早有她认识的一个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欺软怕硬勾当的混混“毛三”在抽烟等着。
“毛三!”宋丽华压着嗓子,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狠厉,“帮我办件事!把那条街上新开的那家‘安宁服装店’给我搞臭!让它开不下去!”
毛三叼着烟,斜睨着她:“宋老板,哪家店又惹着你了?搞臭……怎么个搞法?”
“我不管你怎么搞!”宋丽华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塞进毛三手里,“泼脏水、砸玻璃、散谣言、赶客人……随你的便!我要让它明天就开不了张,起码也得让所有人都不敢进去买东西!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
毛三接过钱,熟练地捻开数了数,脸上露出贪婪又猥琐的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行,宋老板爽快!这事我们拿手,你就等着瞧好吧!”
……
与此同时,“安宁服装店”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打烊后,沈云栀和几个员工正在盘点。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最后汇总出来的数字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开业第一天,不算那些“拉人折扣”,实打实的营业额,竟然有两千三百多块!这在这个年代,无疑是个惊人的数字!
“我的天哪!两千多块!”王小娟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咱们……咱们今天卖了这么多?”李秀芬也难以置信。
沈云栀看着账本,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她抬头看着几张因兴奋而泛红的脸,这些都是信任她、跟着她干的姐妹。
她合上账本,脸上露出温暖又大方的笑容:“今天辛苦大家了!开业大吉,咱们取得了开门红!走,今晚我请客,咱们去‘老地方’饭馆,好好庆祝一下!”
“哇!沈姐万岁!”年轻些的孙秀梅第一个欢呼起来。
就连几位帮忙做衣服、今天也来帮忙的嫂子们,也被邀请在内,个个喜笑颜开,连声说“云栀太客气了”。
满崽和宁宁也被接了过来,坐在特意搬来的小椅子上“列席”。
宁宁看着大人们举杯,也学样地举起自己那个装满橘子汽水的小杯子,小脸绷得严肃,奶声奶气却十分用力地喊了一声:“干了!”
那副小大人般的可爱模样,瞬间冲淡了忙碌一天的疲惫,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温馨又热烈。
大家都觉得,跟着沈云栀干,有奔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