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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残笺疑云

    云霞阁酒楼早已歇业,只留门前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木靖带着张绥之、花翎、阿依朵以及两名亲随衙役,叩响了紧闭的店门。值夜的伙计睡眼惺忪地开门,见是木府的大人深夜到访,身后还跟着白日在酒楼露过面的张公子及两位装扮奇特的少女,顿时睡意全无,慌忙将众人迎了进去,同时急步上楼去唤掌柜。

    掌柜的披着外衣匆匆赶来,见到木靖,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惶恐与不解:“木大人,张公子,这……深夜莅临,不知有何急事?可是白日里桑老板的事有了眉目?”

    木靖神色严肃,摆了摆手:“掌柜的不必多礼。桑正阳失踪一事恐有蹊跷,我等需再仔细查验一番他居住的房间,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带路。”掌柜的连声应着,取来一大串钥匙,引着众人登上三楼,来到走廊尽头一间最为僻静的上房门前。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飘了出来。

    房间内陈设雅致,桌椅床榻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伙计日常打扫得极为用心。一张花梨木的圆桌上,还放着一套未及收走的白瓷茶具。靠墙放着一个半旧的樟木衣箱,箱盖虚掩着。床榻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枕边随意搁着几本书册。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外出,随时都会归来。

    “桑老板的行李物品,可都还在原处?未曾动过?”张绥之环视一周,开口问道。

    掌柜的连忙点头:“回张公子,自桑老板上午出去后,就再没人进来过。他的行李都在这儿,小人特意吩咐过伙计,不得擅动。”

    张绥之点了点头,与木靖交换了一个眼神。木靖会意,对掌柜的和值夜伙计道:“你二人在门外等候,若有询问,再进来回话。”待二人退出并带上房门后,张绥之才对花翎和阿依朵示意:“花翎,阿依朵,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好嘞,绥之哥哥!”花翎应了一声,立刻在房间内行动起来。她先是在地面和墙角仔细嗅闻,时而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点灰尘查看。阿依朵则更细致地检查床铺、桌椅的边角缝隙。

    张绥之走到樟木衣箱前,轻轻打开箱盖。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绸缎面料的男式衣袍,用料考究,但款式并非最新,看得出主人虽讲究,却并非极度奢靡之人。衣物旁放着一些零碎物品:一个沉甸甸的皮质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锭雪花银和一些散碎铜钱;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剪银钳;一个制作精美的瓷质烟斗,烟锅内还有未曾清理的烟灰;一盒尚未用完的火折子;还有一本蓝色布面、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和一套笔墨。

    张绥之将笔记本拿起,入手颇有些分量。他轻轻翻开,里面是用工整的楷书记录的一些生意往来、货物价格、行程安排,字迹沉稳,与桑正阳留给掌柜的签名笔迹一致。笔记内容多与茶马贸易相关,涉及茶叶品类、马匹价格、路线风险等等,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常年奔波于此道的商人手札。他逐页翻阅,神情专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木靖则在一旁检查书册和茶具,并未发现异常。

    就在这时,张绥之翻动笔记本的手指忽然一顿。在笔记本接近末尾的几页,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小心地捻开书页,只见里面夹着一张对折的、质地稍硬的笺纸。他将笺纸取出,展开一看,上面并未书写长篇大论,只有三个墨迹淋漓、笔力遒劲的大字:

    令狐畔

    这三个字突兀地出现在空白的纸面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令狐畔?”张绥之轻声念出,眉头微蹙。这是一个人名?还是地名?为何会单独写在一张纸上,夹在书册中?

    木靖闻声凑过来看,也是面露疑惑:“令狐……这是复姓,畔字……是河畔、湖畔之意?莫非是个地名?绥之,你可曾听说过丽江乃至滇西一带有叫‘令狐畔’的地方或者人物?”

    张绥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未曾听闻。丽江周边,汉姓以木、和、杨、赵等为多,复姓令狐着实罕见。若说是地名,更是闻所未闻。”他小心地将这张笺纸单独收好,“此物甚是关键,需仔细查证。”

    张绥之抬起头,对掌柜的说:“掌柜的,请您说说桑先生来投宿的场景。”

    掌柜的回忆道:“木大人,张公子,这位桑老板是三天前的傍晚来投宿的。当时就他一个人,带着这个衣箱和一个随身包袱。他说话带着明显的徽州口音,为人看起来挺和气的,随后在登记簿上签下了名字,还借了火折子......”

    “等等!”张绥之忽然打断,”你说桑先生向你借了火折子?”

    掌柜的忙不迭点头:“是是是,确有此事。桑老板当时就站在柜台边,叼着烟斗,说是向小人借了个火折子。小人用柜台常备的火折子给他了。”

    张绥之说道:“这就奇了。他行李中明明有火折子,为何还要向您借火?是习惯使然,随手借用?”

    此言一出,木靖和旁边的花翎、阿依朵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这个细微的矛盾,仿佛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虽不明亮,却指向了某种可能性。

    张绥之趁热打铁,再次询问掌柜的:“掌柜的,您再仔细回忆一下,上午与桑先生一同喝茶的那个戴斗笠的朋友,相貌如何?比如身高体态?说话口音?穿着打扮上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掌柜的凝神回想,努力挖掘着记忆深处的细节:“嗯……那人个子比桑老板略高一些,身形看起来挺结实,不像是文弱书生。至于口音……”他顿了顿,努力模仿道,“官话说得还算流利,但听着有点硬,带着点……像是川西那边人的腔调?对!有点像那些从打箭炉(就是现在的康定)过来的马帮汉子的口音!穿着嘛,就是普通的青布短褂,没什么特别,就是那顶斗笠,压得低低的。”

    “川西口音……马帮……”张绥之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茶马古道,川西,马帮,这些要素与桑正阳茶商的身份似乎能串联起来,但那个神秘的“令狐畔”,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在众人沉浸于分析线索之际,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喘息声,捕头赵虎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脸色发白,额上见汗,显然是狂奔而来。

    “木……木大人!张公子!”赵虎冲到近前,也顾不上行礼,气喘吁吁地急声道,“找……找到了!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在城北的芝麻巷里!”

    “什么?!”木靖和张绥之同时惊问。

    赵虎喘了口气,继续道:“是一对偷偷私会的小年轻发现的!尸体……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了!属下已命人封锁现场。根据……根据尸体身上搜出的名帖和初步辨认,恐怕……恐怕就是那位失踪的桑正阳桑老板!”

    尽管已有不祥的预感,但噩耗被证实的那一刻,房间内的空气还是瞬间凝固了。十万两白银的迷雾尚未散去,交易的对象却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走!立刻去现场!”木靖当机立断,脸色铁青。他吩咐一名衙役留下,看守好桑正阳的房间,不得让任何人进入。随后,众人跟着赵虎,急匆匆下楼,冲出云霞阁,跨上马匹,由赵虎引路,向着城北芝麻巷方向疾驰而去。

    深夜的丽江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青石板路,发出清脆而惊心的回响。寒风扑面,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沉重与寒意。

    不多时,众人赶到城北。芝麻巷是一条狭窄僻静的死胡同,此时巷口已被衙役用拒马拦住,两名衙役手持灯笼把守,神情紧张。巷子深处,隐约可见更多的人影和晃动的灯火。

    木靖和张绥之等人下马,快步走进巷子。越往里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混杂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巷子尽头,几名衙役围成一圈,手中灯笼将地面照得一片昏黄。

    一具男性的尸体俯卧在墙角阴影里,穿着正是白日里云霞阁掌柜描述的桑正阳那身绸缎袍服,只是此刻袍子上沾满了泥污和早已凝固发黑的大片血渍。尸体周围的地面上,也有喷溅状和流淌状的血迹。

    那对首先发现尸体的年轻小情侣——阿木和阿花,正被衙役看守在一旁,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脸色惨白,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显然惊吓过度。

    张绥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蹲下身,开始仔细查验尸体。木靖、花翎、阿依朵也围拢过来,赵虎在一旁举灯照明。

    张绥之先观察了一下尸体周围的环境和血迹形态,然后示意衙役将尸体小心地翻转过来。一张因失血和死亡而扭曲青白的脸孔暴露在灯光下,正是云霞阁掌柜和胡金描述的桑正阳的容貌!只是那双曾经可能精明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圆睁着,充满了临死前的惊骇与不甘。张绥之从他怀中摸出一个绣着“桑”字的锦囊,里面除了一些散碎银两,果然有一张名帖,上书“桑正阳”三字。

    “致命伤在哪里?”木靖沉声问道。

    张绥之的目光落在尸体的颈部和胸腹部。只见脖颈处有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几乎割断了半个脖子,气管和血管清晰可见。而胸腹部位,更是有不下七八处深浅不一的创口,皮肉外翻,鲜血将衣袍浸透后又凝固,呈现出一种暗红发黑的恐怖颜色。

    “是刀伤。”张绥之语气凝重,用手指虚划着伤口的走向,“颈部的这一刀是致命伤,力道极大,干净利落,像是要一击毙命。而胸腹部的伤口则显得杂乱许多,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则相对较浅,像是……泄愤,或者是为了确保死亡。”

    他仔细检查了伤口边缘和尸体的手指:“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搏斗留下的皮屑或血污,衣物虽有破损和血迹,但并无剧烈撕扯的痕迹。看来,凶手是趁其不备,突然发难,桑正阳可能根本没来得及做出有效反抗就被制服并杀害了。”

    这时,得到消息的瑞丰柜坊老板胡金,也在衙役的引领下,战战兢兢地来到了现场。他远远看到桑正阳的尸体,顿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衙役扶住。他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真……真的是桑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十万两银子……我的天爷啊……”

    张绥之走到胡金面前,温言安抚道:“胡老板,节哀顺变。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您再仔细想想,除了书信往来,您对这位桑先生,可还有其他了解?比如他的籍贯具体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平日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可曾听他提起过一个叫‘令狐畔’的人或地方?”

    胡金惊魂未定,努力平复着呼吸,摇头道:“张公子,不瞒您说,小的……小的其实从未与桑先生见过面!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书信。他的信是从丽江府内寄出的,落款也只写‘桑正阳’,并未提及具体住址。至于家眷、交往……小的实在是一无所知啊!谁能想到,这第一次‘见面’,竟是这般光景……”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懊悔与后怕。

    张绥之闻言,心中疑云更重。一个从未露面的神秘商人,一笔高达十万两白银的巨额交易,一个突然出现的“朋友”,一个记载着陌生名字“令狐畔”的纸条,然后是这桩发生在偏僻小巷、手段残忍的凶杀案……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是谋财害命?是仇杀?还是与那十万两来路不明的白银有关?

    他又询问了那对发现尸体的小情侣。阿花结结巴巴地复述了发现经过,与赵虎所言一致,并未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阿木则补充说,他们跑到巷口呼救后,最先赶来的是打更人,然后才是巡逻的衙役。

    现场勘查似乎陷入了僵局。除了确认了死者身份和死因,凶手的线索寥寥无几。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留下凶器,甚至连明显的搏斗痕迹都很少。这个凶手,行事狠辣且极为谨慎。

    木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面露疲惫却仍在凝神思索的张绥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绥之,时辰不早了,你先带花翎和阿依朵回去休息吧。令姐想必早已等得心焦了。今日奔波劳碌,又经历这般场面,辛苦了。现场交由赵虎他们处理,若有新的发现,我明日一早便派人通知你。”

    张绥之也确实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短时间内也难以有突破性进展,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木大哥了。明日我再与木大哥详议。”

    他又看了一眼桑正阳的尸体,这才与花翎、阿依朵一同转身,牵着马,踏着清冷的月光,向张府走去。

    回府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了许多。花翎和阿依朵虽胆大,但亲眼见到那般惨烈的尸体,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张绥之则满脑子都是案件的重重疑点,那支本应存在的火折子,那张写着“令狐畔”的纸条,如同两把钥匙,却不知该开启哪一扇门。

    回到张府,果然见府门虚掩,张雨疏披着斗篷,正焦急地在门房处等候。见到弟弟和两位妹妹平安归来,她才长长松了口气,但见三人神色凝重,便知事情不妙,也未多问,只是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姜汤,催促他们赶紧歇下。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张绥之却辗转反侧。桑正阳青白的面容、脖颈处狰狞的伤口、那张写着“令狐畔”的笺纸,以及云霞阁掌柜描述的那个压低斗笠的神秘人……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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