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击退南唐大军的第三年,中原局势剧变。后唐被石敬瑭所建的后晋取代,楚地陷入兄弟争位的内乱,马希崇兵败被杀,其残余势力投靠南唐。南唐皇帝李璟趁机整合兵力,联合楚地降将,再邀江湖第一暗杀组织“暗影楼”相助,以“替天行道,统一荆楚”为名,再次大举进攻南平。
此次南唐的攻势,远比三年前更为凶猛。暗影楼的杀手如鬼魅般潜入江陵,先是夜袭军备库,烧毁半数箭矢粮草;再暗杀三名守城将领,将其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城中人心惶惶。
沈砚此时已是南平最年轻的镇国将军,与苏凝霜成婚半载,夫妻二人同守北门。这夜,沈砚巡城归来,见苏凝霜正对着一盏油灯出神,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那是当年沈砚从巫山取回《荆南山川图》时,父亲留下的信物。
“在想什么?”沈砚轻轻搂住她的肩头,铠甲上的寒气让苏凝霜微微一颤。
“我在想,我们能守住江陵多久。”苏凝霜抬头,眼中满是忧虑,“暗影楼的杀手太过诡异,昨夜又有五名弟兄死于无声无息,连楚师父都险些遇袭。而南唐的大军,已经在城外扎下了连营,水泄不通。”
沈砚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守到守不住为止。这里是我们的家,是父亲用性命守护的土地,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哨声,紧接着,北门方向火光冲天。沈砚猛地起身,抓起青锋剑:“不好,暗影楼的人攻城了!”
夫妻二人疾奔至北门城楼,只见数名黑衣蒙面人已攀上城墙,手中短刃泛着幽蓝的毒光,守城士兵纷纷倒地。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紫袍的女子,面容绝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腰间悬着一柄弯月形的短刀,正是暗影楼主“月姬”。
“沈将军,苏夫人,久仰大名。”月姬轻笑一声,声音如银铃般动听,下手却毫不留情,短刀一挥,又一名士兵咽喉中刀,鲜血喷涌而出,“今夜,江陵城便要易主了。”
“妖女休狂!”沈砚怒喝一声,青锋剑直刺月姬心口。月姬身形灵动,如柳絮般避开攻击,短刀反撩,直取沈砚手腕。苏凝霜软剑出鞘,架开月姬的短刀,夫妻二人并肩作战,与月姬及暗影楼杀手激战起来。
月姬的武功诡异狠辣,短刀上喂有剧毒,沈砚与苏凝霜不敢大意,招式愈发谨慎。激战中,月姬突然吹出一枚毒针,沈砚察觉不妙,侧身将苏凝霜推开,毒针正中他的左肩。
“阿砚!”苏凝霜惊呼一声,软剑猛攻月姬,逼得她连连后退。
沈砚拔出毒针,只觉肩头一阵麻木,他咬咬牙,运功逼毒,再次挥剑上前:“今日便让你们这些暗影鼠辈,血债血偿!”
楚惊鸿闻讯赶来,三大高手联手,暗影楼杀手渐渐不敌,月姬见势不妙,冷哼一声:“沈将军,下次见面,便是你的死期。”说罢,带着残余杀手纵身跃下城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理战场时,沈砚发现一名未死的暗影楼杀手,其腰间令牌上刻着一个“楚”字。“楚地的印记?”沈砚心中一沉,“难道楚地的内乱,也是暗影楼暗中策划的?”
楚惊鸿看着令牌,神色凝重:“暗影楼行事向来无利不起早,他们勾结南唐,觊觎的恐怕不只是南平,而是整个荆楚的控制权。如今我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江陵城已是危如累卵。”
暗影楼的夜袭只是开始。三日后,南唐大军发起总攻,步兵架云梯攻城,水军封锁长江,断绝江陵的外援。暗影楼杀手则不断潜入城中,暗杀官员、焚烧粮仓,制造混乱。
南平军民顽强抵抗,沈砚与苏凝霜守北门,楚惊鸿守西门,周岳守东门,李若虚坐镇王宫,调度粮草和兵力。但连日激战,南平士兵死伤惨重,粮草日渐匮乏,不少士兵开始心生退意。
这日,沈砚在巡城时,发现北门守将张达与一名南唐使者秘密接触。他悄悄跟随,听到了令他震怒的对话。
“张将军,只要你打开北门,献城投降,南唐皇帝承诺封你为峡州节度使,赏金万两。”南唐使者道。
张达犹豫片刻,咬牙道:“好!今夜三更,我打开北门,迎接南唐大军入城。但你们必须保证,不伤害城中百姓。”
“将军放心,我主向来仁慈,只要南平归顺,定当保百姓安宁。”使者笑道。
沈砚怒火中烧,现身怒斥:“张达!你身为南平将领,竟敢勾结外敌,背叛家国!”
张达大惊失色,拔出佩刀:“沈砚,事已至此,我也是被逼无奈!南平迟早要亡,我不过是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叛徒!”沈砚挥剑便刺。张达武功不及沈砚,几招之下便被制服。沈砚将其押至王宫,高从诲震怒,下令将张达斩首示众。
但背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张达的死,并没有震慑住那些心怀异心之人,反而让他们加快了背叛的步伐。三日后,东门守将刘毅在激战中突然倒戈,打开东门,南唐大军蜂拥而入。
“东门失守了!”消息传来,王宫之内一片哗然。
周岳率领残部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身受重伤,被亲兵护着退回城中。“王爷,东门已破,南唐大军入城了!我们……我们守不住了!”周岳咳着血,声音嘶哑。
高从诲面色惨白,瘫坐在龙椅上:“天亡南平……天亡南平啊!”
李若虚含泪道:“王爷,事已至此,您还是赶紧突围吧!臣愿率领残部殿后,护送您前往后晋求援。”
“求援?”高从诲苦笑道,“后晋自顾不暇,怎会管我南平的死活?我高从诲生于荆南,死于荆南,绝不离开江陵!”
楚惊鸿沉声道:“王爷,江陵城虽破,但我们还有北门和西门的防线。沈砚、苏凝霜,你们护送王爷从西门突围,前往峡州暂避。我与李兄、周将军死守江陵,为你们争取时间。”
“师父,我不走!”沈砚道,“我要与你一同死守江陵!”
“糊涂!”楚惊鸿怒喝一声,“你是南平的希望,更是你父亲的遗愿!只有你活着,才能为南平保留一丝复国的可能!快走!”
苏凝霜拉住沈砚的手,眼中含泪:“阿砚,听师父的话,我们先护送王爷突围,日后再回来报仇!”
沈砚望着楚惊鸿坚毅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的苏凝霜和绝望的高从诲,终是点了点头:“师父,您多保重!弟子定会回来接您!”
沈砚与苏凝霜护送高从诲,率领残余亲兵从西门突围。楚惊鸿、李若虚、周岳则率领城中仅存的士兵和江湖义士,在江陵城内与南唐大军展开巷战。
街道之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楚惊鸿的青锋剑早已染满鲜血,他斩杀了一名又一名南唐士兵,却终究寡不敌众。李若虚手无缚鸡之力,却拿起一把长刀,与敌人死战,最终被乱刀砍死。周岳身负重伤,仍拄着长枪,坚守在王宫门前,直至力竭而亡。
楚惊鸿被南唐大军和暗影楼杀手团团围住,月姬再次出现,嘴角带着冷笑:“楚惊鸿,你已是强弩之末,何不投降?暗影楼愿奉你为副楼主,享尽荣华富贵。”
“妖女,痴心妄想!”楚惊鸿怒喝一声,剑势爆发,斩杀数名敌人,“我楚惊鸿生为荆南人,死为荆南鬼!”
月姬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随即化为狠厉:“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数十名暗影楼杀手同时出手,毒针、暗器、短刃齐发。楚惊鸿挥舞长剑,抵挡着四面八方的攻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白衣。他想起了年轻时在江陵城的快意恩仇,想起了与沈砚的师徒情谊,想起了南平这片土地的安宁岁月。
“荆南……不灭!”楚惊鸿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剑势陡然暴涨,如一轮烈日,照亮了漆黑的街道。月姬猝不及防,被剑气震伤,连连后退。但这已是楚惊鸿的最后一击,他耗尽了全身功力,身体缓缓倒下,青锋剑脱手而出,插在地上,剑身仍在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着不甘。
“师父!”远处,正护送高从诲突围的沈砚,看到楚惊鸿倒下的身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想要冲回去,却被苏凝霜死死拉住。
“阿砚,我们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死!”苏凝霜泪如雨下,“师父是为了让我们活着,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沈砚望着江陵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仇恨。他知道,江陵城破了,楚惊鸿死了,南平……快要亡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暗影楼的追兵杀到了。为首的正是月姬,她骑着一匹黑马,手持短刀,目光如炬:“沈将军,哪里逃?”
沈砚将高从诲交给亲兵护送,转身对苏凝霜道:“霜儿,你带着王爷先走,我来断后!”
“阿砚,我与你一同作战!”苏凝霜道。
“不行!”沈砚摇头,“王爷不能有事,你必须保护好他!这是命令!”他将青锋剑塞到苏凝霜手中,自己则拿起一把普通的铁剑,“快走!若有来生,我再与你相守!”
苏凝霜含泪点头,深深看了沈砚一眼,转身护送高从诲继续突围。沈砚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随即转过身,挥舞着铁剑,冲向追兵。
“沈砚,你独自一人,如何能敌?”月姬冷笑。
“那就同归于尽!”沈砚怒吼一声,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地冲向敌人。他的剑法不再沉稳,而是充满了决绝和疯狂,每一剑都拼尽全力,哪怕身上被划开一道道伤口,也浑然不觉。
他斩杀了一名又一名暗影楼杀手,却也渐渐体力不支。月姬抓住机会,短刀直刺沈砚的胸口。沈砚侧身避开,铁剑反击,却被月姬的短刀斩断。短刀顺势划过,在沈砚的腹部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沈砚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他看到月姬的短刀再次向他刺来,却无力躲闪。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苏凝霜回来了!
“阿砚!”苏凝霜挥舞着青锋剑,挡在沈砚身前,与月姬激战起来。她的剑法灵动飘逸,却带着一股悲壮之气,每一剑都拼尽全力。
“你怎么回来了?”沈砚虚弱地问。
“我不能丢下你!”苏凝霜一边战斗,一边流泪,“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月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冷声道:“既然你们夫妻情深,那就一起上路吧!”
暗影楼杀手再次围了上来,沈砚挣扎着起身,捡起地上的断剑,与苏凝霜并肩作战。夫妻二人背靠背,互相掩护,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对彼此的深情和对家国的眷恋。
但他们终究寡不敌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衣衫。沈砚的体力渐渐耗尽,手中的断剑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月姬的短刀趁机刺向他的后心,苏凝霜毫不犹豫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霜儿!”沈砚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苏凝霜倒在沈砚怀中,嘴角溢出鲜血,脸上却带着微笑:“阿砚……我……没有辜负你……”
“霜儿!霜儿!”沈砚抱着苏凝霜,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月姬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挥了挥手:“杀了他们!”
数名暗影楼杀手的短刀刺向沈砚,沈砚紧紧抱着苏凝霜,没有躲闪。他低头,在苏凝霜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轻声道:“霜儿,等着我,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刀光落下,沈砚的身体缓缓倒下,与苏凝霜紧紧相拥,再也没有醒来。
沈砚与苏凝霜战死的消息传到峡州,高从诲悲痛欲绝,吐血昏迷。不久后,南唐大军攻克峡州,高从诲被擒,押往南唐都城金陵。李璟见高从诲气节不屈,不忍杀之,封其为“荆南公”,软禁于金陵城内。
南平灭亡的消息传遍江湖,曾经与楚惊鸿、沈砚并肩作战的江湖义士,有的为报血海深仇,潜入金陵刺杀李璟,却大多死于暗影楼之手;有的心灰意冷,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还有的选择投靠南唐,成为新朝的鹰犬。
暗影楼在南平灭亡后,势力愈发壮大,成为南唐的御用杀手组织,但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月姬在斩杀沈砚夫妻后,心中始终无法平静,她看着手中染血的短刀,想起沈砚与苏凝霜临死前的深情,想起楚惊鸿的壮烈,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
三年后,月姬暗中放走了被软禁的高从诲,随后带着沈砚与苏凝霜的遗骸,返回江陵。她将两人合葬于江陵城外的长江边,墓碑上刻着“荆南双侠沈砚苏凝霜之墓”。
下葬那日,月姬一身素衣,跪在墓前,放下手中的短刀,轻声道:“沈将军,苏夫人,我杀了你们,却也敬佩你们。此生我助纣为虐,双手沾满鲜血,唯有替你们守护这份安宁,以赎己罪。”
从此,江湖上再无暗影楼主月姬,只有一名守墓人,在长江边,守护着一对夫妻的墓碑,直至终老。
而南平故地,历经南唐、后周、北宋的更迭,最终归入大宋版图。江陵城依旧矗立在长江之畔,长江水奔腾不息,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悲壮的历史。偶尔有渔舟经过,老渔翁会向晚辈讲述当年荆南双侠的故事,讲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江湖儿女的家国情怀与爱恨情仇。
落日余晖洒在长江之上,波光粼粼。荆南的繁华早已落幕,但那些为守护家园而战的身影,那些悲壮的牺牲与深情的眷恋,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抹永不褪色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