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刚离开,追雪就回来了。
“白雪大王,王爷,夏倭开战了!”他匆匆禀报。
秦九州微愣:“这才多久,枫桥就回国了?”
“没有,他还在半路。”
“那夏倭怎会开战?”秦九州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呆萌的胖墩身上。
胖墩下意识抬头看他,对上目光时,不知怎的,竟是甜甜一笑。
秦九州微顿。
秦温软从未对他笑得如此单纯无辜,满是童真……就像个真正常的人一样。
太稀罕了。
回过神后,他看向追雪:“怎么回事?夏倭怎会忽然打起来?”
追雪沉默一瞬:“因为……大周寄去的一封信。”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双手呈上:“这是倭国那边的回信。”
秦九州快速拆开,一扫而过:“倭国国君在感谢什么?谢我们给他送回了儿子的尸骨?御子尸骨不是埋在后花园吗,谁送的?还有……真相?谁告诉了他什么真相?”
追雪默默看向还在陪胖墩敲木鱼的秦弦:“六殿下没什么要说的吗?”
秦弦闻声抬头:“嗯?关我什么事?”他想到什么,立刻急急站起,胡乱摆着双手,“不是我,我没有挑起战争啊!我——”
“没说是你。”秦九州打断他。
秦弦若有能挑起两国战争的脑子,老二倒立吃一茅坑蒜。
他问秦弦:“你给倭国国君寄了什么东西?”
秦弦一愣,迟钝地回忆起来:“寄了什么……哦,对,我之前因为下错绝嗣药一事,很是过意不去,却又因功课缘故,没能将倭使从夏使手中救下来。”
说到这里,他面露羞愧:“我日夜难安,晚上愧疚的睡不着,便想做些什么。”
秦九州脸色微妙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给倭国国君寄了一封信,阐明了事情经过,并诉说了自己的无能……”秦弦微微低头,有些丧气,“我没敢言明身份,只说自己是一有幸参宴的侍从,旁观了可怜的倭使遇害经过,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将被做法封印的御子尸骨偷了出来,还给倭国国君,希望能聊表我心中之愧。”
倭国不缺金,不缺银,金银珠宝比他还多,他赔钱反而是侮辱人家。
只有御子的尸骨是无价之宝,可慰倭国国君丧子之痛。
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好半晌,连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庆隆帝都顿住脚步,停在了门外。
片刻后,秦九州脸色如常地问:“你还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吗?默给我瞧瞧。”
“能的。”秦弦忙趴去御案上写了起来。
他别的不好使,但从小被太傅练出的这一技能还是有点用的,没多久就将自己的信件内容默了出来。
秦九州一拿起,满殿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稍微展开点。”温意忍不住道,“叫大伙儿都看看。”
秦九州嘴角微抽,展开了些,与他们一起看了起来。
——秦弦是没有文采这种东西的,就会拽两句酸词,还拽的不伦不类,被他用尽心思认真写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
通篇写的比秦温软的脑子还智障,偏又情真意切极了,字里行间满是自己对无力挽救倭使的悲伤与愧疚。
痛惜满溢,字字动人。
他也十分真诚,将自己所见所得,该说的都说了——比如他下错药,被倭使误食;比如夏使嫉妒御子得庆隆帝礼待,屡屡挑衅辱骂御子;比如温黛在意图刺杀温软时,不慎误伤了醉酒的御子,致其断气。
再比如,在夏倭又一次起了冲突时,于大周屡屡受挫、又被真王女打压的假王女终于戾气喷发,将倭使当成了出气筒。
假王女甚至还在诛尽倭使后,意图栽赃温软,想挑起周倭战争,以此回夏国讨好女帝与群臣,稳住地位。
最后一句并非秦弦的猜测,而是心里没数的胖墩在讨伐夏国时,随口叨叨的。
却被秦弦听入了心。
看完信后,所有人沉默得厉害。
半晌后,温意才慢吞吞道:“我若是倭国国君,看到这样一封智障白痴却又情真意切的信,不说尽信,至少也会信其三分。”
而温软的檄文也才发出去,算时间刚好能传到倭国。
有此佐证——关键是秦弦没有推诿自己的任何责任,将下药一事尽数袒露,这叫人读来,下意识就会信上三分。
也由此,对夏使杀害御子与倭使的行为更信三分。
秦弦太真诚,也太坦荡了。
那词句不通的愧疚之语反而因用词稚嫩,更显坦诚与情真。
“对了。”追雪道,“六殿下偷的是御子腿骨,据我们的线报,御子幼时险些断腿,腿骨处有一道深痕,此事倭国只有国君几人知晓,他们便是因此认定那是御子的尸骨。”
秦弦忙点头:“对对,头盖骨被妹妹用来做法,我不敢偷的,我只拿了无关紧要的腿骨。”
秦九州试图理解:“你是故意拿的有痕迹的腿骨?”
“不是啊。”秦弦茫然道,“我找了埋御子的那块地,刨到哪根就拿哪根了。”
谁偷东西还挑啊。
更别说还是偷妹妹的。
青玉疑惑问:“可京城离倭国那么远,还隔着一片海,殿下您的信怎能送的这么快?”
“用海东青啊。”秦弦很是自然,“这可比信鸽快多了,二皇兄养了几只,我拜托蓝先生骗了一只回来,绑上腿骨就赶快给倭国送去了。”
“……”
青玉震惊地张大嘴,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人怎么能这么聪明?
倭国国君未必会放过秦弦这个给他儿子和使团下药的东西,可秦弦并未暴露身份,甚至连把柄都没留下——一封没有落款的信,若倭国以此问责大周,必定师出无名。
可他儿子的腿骨是真的,秦弦的话与檄文更可互相佐证。
即便倭国国君猜到此事与大周脱不开关系,此刻的一腔怒火也只能对准夏国。
那檄文正好便是出兵夏国的借口。
想通了这点,众人都面色复杂。
连胖墩都需要算计再三,甚至还亲自上阵,陪着姜宁演了一场戏才能达到的目的,就这么被秦弦不声不响干成了。
等胖墩正常了,枫桥应该还在回国的路上。
但夏倭已经开战了。
墩该有多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