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跟陈兰兰俩人挤在沙发上，脑袋凑一块，眼睛都快贴到手机屏幕上了。
屏幕上放的，就是那个在北海市抖浪同城爆火的短视频。
视频标题很唬人，叫什么北海最帅神豪提车记，小伙一身地摊货，全款秒提顶配大G！
视频里，一个身板挺直的年轻人，在一堆销售的恭送下，开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G63一脚油门没影了。
虽然视频拍的有点糊，看不清正脸，但那个背影，总让李峰瞅着特眼熟。
“兰兰，你看...这个背影，是不是有点像江恒那个废物？”李峰皱着眉，把视频暂停，来回拖着进度条。
陈兰兰凑过来看了一眼，嗤的笑了一声。
“像？你眼花了吧？”她一把抢过手机，翻了个白眼，“江恒现在就是条落水狗，欠了三百万的债，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提大G？他拿什么提？拿命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李峰还是有点犯嘀咕。
“别总觉得了！”陈兰兰不耐烦的打断他，“就算他中了彩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钱。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别自己吓唬自己。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桥洞底下啃馒头呢！”
听到这话，李峰也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没错，江恒已经彻底完蛋了。一个背着三百万巨债的穷光蛋，怎么可能跟视频里这个挥金如土的神豪扯上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鄙夷跟嘲弄，随手把视频划走，继续去看搞笑段子了。
这时候，他们嘴里啃着馒头的江恒，正开着那辆三百多万的奔驰G63，在夜色下的城市里穿行。
将车开回了那个破旧出租屋所在的胡同。
三百多万的奔驰G63，像一头通体漆黑的钢铁巨兽，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胡同口的宁静。
正在下棋的老大爷停了手，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大妈们也齐刷刷转过了头，就连那些追跑打闹的小屁孩，也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对着这辆一看就贵得吓人的大家伙指指点点。
在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疑惑的目光中，车门打开，江恒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我没眼花吧？那是……小江？”
“他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跑了吗？哪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车？这车得好几百万吧！”
“肯定是租的！回来装逼的吧！”
江恒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漠然地锁上车，径直走回了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出租屋。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他打开了抖浪，看着自己的后台。
苏叶桐柳婧还有秦月瑶。
三个女主播的头像并排挂着，互动值那一栏，都稳稳的停在了60。
现在她们三个的返现比例，全都提到了70%。
这是一个相当诱人的数字。
这代表着，只要他今晚把十万额度刷出去，明天凌晨就能稳稳拿到七万块的返现。
江恒抿了口红酒，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琢磨起来。
是求稳，直接刷给这三人，轻松赚七万块？还是用这笔钱，再去砸一个新的有潜力的新人主播出来？
他习惯性地点开直播广场，随意地翻看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直播间标题映入眼帘。
【小妖精：输了PK，惩罚蹲起中。】
江恒眉头一挑，点了进去。
只见柳婧今天没有在那个四人团播的直播间，而是自己单播。
她穿着一身运动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正咬着牙，在镜头前一下一下地做着蹲起。
而在她的直播间上方，一个PK条格外刺眼。
她连线的对象，正是之前那个团播里的另外三个女主播。
此刻，PK显然已经结束，柳婧的PK条分数低得可怜，而对面三人则是一脸得意和看好戏的表情。
“小妖精，快点啊，说好的一百个蹲起，一个都不能少哦！”
“就是，没大哥给你撑腰了，就这点实力，还敢跟我们打PK？”
“姐妹们，别理她了，我们自己玩。感谢‘峰哥’送的跑车！”
柳婧对这些嘲讽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继续做着惩罚，脸色有些苍白。
江恒看着这一幕，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进直播间，而是退了出去，点开绿泡，找到了柳婧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坐看云起】：怎么回事？怎么没在团播了？
一条简单的问询，让正在咬牙做着蹲起的柳婧浑身一颤。
是云起哥！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甚至都忘了跟直播间的观众打声招呼，一颗心因为紧张和某种期待而“怦怦”狂跳。
她该怎么说？
说自己被排挤了？说运营要黑掉她的大哥礼物？
这会不会让云起哥觉得自己很没用，很麻烦？
纠结了半天，她才把事情的原委用最简洁的语言发了过去。
【小妖精】：她们嫉妒我，觉得我抢了风头。运营找我谈话，说下次您再来，就不让我播了，除非我答应把收到的礼物分给她们大半。我气不过，就自己出来了。
江恒看着这条消息，眼神冷了下来。
直播公会的这点龌龊事，他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看新人冒头了，动了老人和公会的蛋糕，就想联手打压，甚至把新人当成血包，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坐看云起】：有合同吗？这种单方面违约，有违约金吧。
柳婧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小妖精】：嗯……有的，违约金五十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消息的结尾，是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符号。
五十万。
这个数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家里那五十万的彩礼钱还没着落，现在又背上了五十万的违约金，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陷入了绝境。
江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坐看云起】：抖浪直播都有录屏，运营跟你说的话，就是证据。你现在，回去开PK，继续跟她们打。
柳婧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回去打？
回去继续被她们按在地上摩擦，当着几百上千人的面羞辱吗？
她不明白云起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没等她回复，江恒的下一条消息已经紧跟着发了过来，内容霸道得让她心惊肉跳。
【坐看云起】：你开PK，跟她们打。就说，赢了，你跟公会的合同无条件解除，从此两不相欠。输了，违约金翻倍，一百万，立刻给他们赔！我帮你。
轰！
柳婧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雷劈中，嗡嗡作响。
一百万！
这个男人，为了她，竟然愿意赌上一百万？！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包裹了她。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前后不过给她刷了四万块钱的礼物，现在却要为了她的自由，赌上一百万的真金白银。
图什么？
柳婧不是不懂事的小白花，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小妖精：您……您对我这么好，是要得到我吗？”
问出这句话，柳婧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闭上眼睛，几乎能想象到屏幕那头，那个可能油腻可能秃顶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这句话后露出的得意笑容。
然而，江恒的回复却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调戏，没有默认，只有一个带着明显怒气的反问。
“坐看云起：你打不打？”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跟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柳婧的心上。
她愣住了。
他生气了？
为什么？自己说错话了吗？难道他不是图自己的身子？
无数个问号在柳婧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她拿着手机，心里乱成一团麻。
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债务跟遥遥无期的五十万彩礼。
另一边，是一个神秘霸道，却又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的神豪大哥。
赌不赌？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她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与其摔得粉身碎骨，不如跳下去，去抓住那根从天上掉下来的、唯一的绳子。
柳婧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眼神变得决绝起来。
就算……就算他是个满脸横肉的老头，自己也认了！
就算是骗子，也认了！命就这样了！
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只要能换回自己的自由身，能拿到钱去填上家里那个无底洞，保住高考的机会……
她的一切，都可以拿来交换。
想到这，她不再犹豫，指尖飞快的在屏幕上敲下了一个字。
“小妖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