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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木府来客

    花翎与阿依朵闻声,如同两只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从门框边缘探出头来。方才寨中狂欢的野性与大胆此刻已被眼前的惨状与诡异气氛驱散,两双明亮的眸子里交织着好奇与难以掩饰的惊惧。

    张绥之见到她们,心中一动,招手唤至近前,压低声音问道:“花翎,阿依朵,我问你们,昨夜或是今晨天亮前,可曾见到寨子里有哪个调皮捣蛋的,跑来这碉楼附近,尤其是这扇窗户下,做些装神弄鬼的勾当?”他指了指那扇闩死的窗户,想起昨夜木德隆德尖叫和孩童们的恶作剧面具。

    花翎闻言,立刻把嘴一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汉家哥哥,你不要冤枉人!这地方晦气得很,我们晚上才不来呢!寨子里有规矩,这碉楼是木府老爷们的地方,没事不许我们靠近,尤其晚上,长老们说了,冲撞了贵客不好。”阿依朵也连忙点头附和,小脸上满是认真:“是呀是呀,我们也是刚才听到动静,才跟着阿诗玛头目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的。”说着,她还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支触目惊心的箭矢和凝固的血迹,下意识地往花翎身边缩了缩,朝张绥之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张绥之见问不出什么,眉头锁得更紧。他不再理会二女,重新蹲下身,目光如炬,再次仔细检视木德隆的尸体与周围环境。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停在尸体上方,沿着那支贯入眉心的箭矢角度、尸体倒卧的姿态、血迹喷溅的形状缓缓移动,口中自言自语:“凶手究竟如何潜入?杀人之后,又是如何脱身?莫非真能穿墙遁地不成?”

    一旁的张雨疏听到弟弟的低语,想起父亲张远亭平日断案的经验,轻声提醒道:“绥之,我记得父亲早年曾勘破一桩奇案,那凶手便是预先藏匿于受害者床榻之下,待其熟睡后行凶。得手后,再利用细如发丝的坚韧鱼线,一端系住门闩或窗插,另一端引至窗外,从外拉扯,造成室内反锁的假象。”

    张绥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云笼罩。他站起身,对姐姐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姐,你所言不失为一种高明手法。父亲确曾以此法破获疑案。然而,本案蹊跷之处在于时机。”他踱步至窗边,手指轻叩窗棂,“若凶手早已潜伏室内,为何不选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动手?那时动手,悄无声息,有充裕时间布置机关,从容离去。可偏偏选在清晨,天色已明,寨中渐有人声,我、你、景云兄、乃至院中卫士皆已起身活动。从小红送饭入内,到景云兄发现惨剧,中间不过一盏茶的短暂时光。凶手若藏身室内,需在如此短促时间内,完成杀人、布置机关、再悄然隐匿或逃离,这……几乎不可能。”

    说着,他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床底可以藏人,张绥之走到那张结实的木床边,俯身仔细查看床底。床下空间虽可容人,但积着一层均匀的薄灰,他示意木景云取来油灯,凑近照亮,只见灰面上并无任何趴伏、挪动的痕迹,靠近床榻的墙壁上,也找不到丝毫蹬踏借力的脚印。“看这灰尘分布,不似有人藏匿过的样子。”张绥之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尘,结论清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支夺命的箭矢上,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还有这箭,更是匪夷所思。姐,你看此箭,长度远超寻常手弩所用,乃是需强劲臂力方能拉开的硬弓长矢。试想,一个潜入室内的凶手,为何要背负一张如此显眼、不便施展的长弓?若为暗杀,匕首、短刀、乃至飞镖,岂不更隐蔽便捷?”

    张雨疏走近细看,果然见那箭杆细长,询问:“会不会是凶手徒手用箭矢插入死者眉心?

    张绥之摇摇头说:“这样要求凶手有非常大的力量,即便凶手力大无穷,不用弓,徒手握此箭矢直刺,一举洞穿头颅……且不说能否精准刺入眉心这等要害,单是这箭杆本身的强度,恐怕也难以承受那般巨力而不折断。”

    是啊,这世上能这么开挂的人张绥之还无法想象,但没关系,以后他会见识到的。

    “确实如此!”张雨疏道,“用弓不合常理,徒手执箭刺击亦难成立。那这箭,究竟从何而来?又如何能在这密闭空间中,取得如此致命一击?”

    张绥之再次走到那扇唯一的窗户前,伸手轻轻抚摸窗棂与窗纸。窗纸厚实,因年头久远略显泛黄,但完好无损,绝无箭矢穿透的孔洞。他推开窗户,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涌入,吹散了些许室内的血腥气。他探出半个身子,上下左右仔细察看窗框、外墙。

    花翎和阿依朵也好奇地凑到窗边,阿依朵怯生生地指着窗外陡峭的山壁和下方的空地,小声道:“张公子,会不会……是有人从外面,很远的地方,用很大的力气把箭射进来的?”

    花翎虽然也怕,但嘴硬,跟着说:“对呀对呀,我们寨子里最好的猎手,能在百步外射中奔跑的獐子呢!”

    张绥之摇头,指着完好的窗纸:“若从外射入,窗纸必有破洞。且你看这窗纸厚实,从外根本看不清室内情形,谁能有这般神技,盲射而入,且正中眉心?除非真是……”他顿了顿,没把“鬼神”二字说出口,但花翎和阿依朵已然会意。

    二女脸色瞬间煞白,互望一眼,眼中充满了部落族人对未知山精鬼魅天然的敬畏。花翎声音发颤:“难道……真是‘无面灵’?阿普昨晚才讲过的……那些横死的怨灵……”阿依朵更是吓得紧紧抓住花翎的胳膊,不敢再看窗外幽深的山谷。

    “子不语怪力乱神!”张绥之忽然提高声音,语气斩钉截铁,既是反驳二女,更是坚定自己的信念。他见花翎和阿依朵一脸茫然,显然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换回通俗说法,“呃,我是说,这世上绝无鬼怪作祟!必是人为,只是这手法更为精巧隐蔽,我们尚未识破而已!”

    他目光锐利地再次扫过窗外,忽然,视线定格在窗户正下方的地面——那是碉楼背阴的一面,紧贴着墙根处,有一小片泥土的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显得更为深暗湿润。由于角度问题,从院内平视很难察觉,唯有从楼上窗户探身向下,方能窥见。

    “你们在此稍候!”张绥之对姐姐和二女吩咐一声,转身快步下楼。木景云仍沉浸在悲痛中,由管家李叔和侍女小红搀扶着坐在厅堂椅子里,神情呆滞。

    张绥之冲出碉楼大门,绕到建筑背面。这里比前面更为荒僻,杂草丛生,紧挨着陡峭的山崖。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墙根那片异样的地面。果然,那不是普通的潮湿,而是——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渗入泥土,形成一小滩不规则的污渍。血迹上方对应的,正是木德隆房间那扇窗户的外墙。他伸手摸了摸血迹旁的墙体,触手冰凉粗糙,但在大约一人高的位置,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石砖的刮擦痕迹,非常浅,若非有心寻找,绝难发现。

    他站起身,仰头望向窗户,又看了看血迹的位置,再环顾四周地形,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棵枝干虬结、生长在崖壁缝隙的老松树上。那松树的高度,恰好与二楼窗户相仿,距离虽有些远,但并非遥不可及。

    花翎和阿依朵不放心,也跟着跑了下来,见张绥之蹲在那里凝神思索,花翎忍不住问道:“汉家哥哥,你发现什么了?这血……是木老爷的吗?”

    张绥之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对花翎和阿依朵郑重道:“你二人暂且留在此处,照顾好心绪不稳的木防御使,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这碉楼,尤其是这背面区域。我需再仔细勘查一番。”

    二女见他说得严肃,也知事关重大,连忙点头应下。花翎拍着胸脯保证:“汉家哥哥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只鸟儿也别想飞进去捣乱!”

    就在这时,寨子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一名寨中武士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张公子!木府……木府来人了!是木德隆大公子的堂叔,木昆木老爷,带了好些家将,已经到了寨门口,气势汹汹的,指名要见防御使和……和查案的人!”

    张绥之心头一凛,暗道:“来得真快!”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摊血迹和墙上的微痕,心知更紧要的线索或许就隐藏在此地,但木府来人间罪,势必打乱勘查。他深吸一口气,对那武士道:“知道了,我即刻便去。”又对花翎阿依朵低声叮嘱:“看好这里,等我回来。”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沉静,向着寨门方向大步走去。

    张绥之刚刚迈出两步,要去迎接木府来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脚步顿住。他猛地想起方才在碉楼背面墙根处发现的那滩未干血迹,一个更大胆、更清晰的推测呼之欲出,但还需要一个关键的验证,而这个验证,必须在木府大队人马彻底控制现场前完成!

    他迅速回头,目光精准地找到正紧张望着他的花翎,招手让她过来。

    花翎像只敏捷的小豹子,几步蹿到他身边,仰起脸,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汉家哥哥,怎么了?”

    张绥之俯身,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速吩咐了几句。花翎先是瞪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但看着张绥之凝重而坚定的眼神,她用力点了点头:“明白了!交给我!”说完,她毫不迟疑,嗖的一下冲向碉楼背面,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后。

    就在这时,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已至近前。只见阿诗玛一马当先,脸色凝重,她身后紧跟着两队人马。

    左边一队,为首者是一名年轻女将,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着一套做工精良的明制细鳞甲,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银灰光泽,衬得她身姿挺拔矫健。她未戴头盔,如墨青丝高高束成马尾,露出一张轮廓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庞。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寒星,顾盼之间锐利如鹰。她腰间佩着一柄狭长的军刀,马鞍旁还挂着一张小巧却透着劲道的骑弓,正是木府正六品木兰防御使,摄政夫人纳西月皎的义女——木玄霜。张绥之看得入了迷,情窦初开的他和现在许多男生一样喜欢大姐姐,尤其是这样的制服诱惑……

    右边一队,领头的是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容俊朗,气质温润中透着精干,穿着一身从五品文官常服,外罩一件防风的藏青色斗篷。他嘴角习惯性地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邃难测,显得城府颇深。此人便是木府摄政夫人纳西月皎的义子,木靖。

    二人身后,跟着数十名盔明甲亮、手持长矛利刃的木府家兵,瞬间将碉楼前的小院围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肃杀凝重。

    木靖目光扫过现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张绥之,脸上立刻绽开熟稔的笑容,扬声招呼道:“哟!这不是张同知家的小公子绥之吗?几年不见,竟长成这般挺拔俊秀的少年郎了!前些年见你,还是个在木府学堂摇头晃脑的小书生呢!”他边说边笑着转向身旁面色冷峻的木玄霜,“玄霜,快来认识一下,这可是咱们丽江府鼎鼎大名的神童,张远亭张大人的公子,去年已然高中进士,金榜题名了!了不得啊!”

    张绥之瞬间清醒,他生怕被木靖当众提起幼年糗事,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特别是当着木玄霜这般美貌的女将军面前,他赶紧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截住话头:“晚辈张绥之,见过木靖大人,见过木玄霜将军。”

    木景云和张雨疏也连忙上前见礼。木景云神色悲戚,将兄长遇害、阿诗玛前去报信之事简略禀报。

    木玄霜端坐马上,高冷的目光在张绥之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但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质疑:“张公子年少有为,本将已有耳闻。不过,此地发生命案,死者乃木府要员,案情重大,现场混乱,非是儿戏之地。你一个小娃娃,还是且退到一旁,保护好令姐,莫要妨碍我等勘查现场、缉拿真凶。”她言语间,显然并未将张绥之这个“文弱书生”放在眼里,认为他在此地纯属添乱。

    张绥之心知时间紧迫,必须在花翎被发现前,掌握主动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再次踏前一步,迎着木玄霜审视的目光,朗声道:“木将军明鉴!正因此案关系重大,现场诡异,晚辈才不敢置身事外。经过方才初步勘查,晚辈对本案已有初步推断,或可为将军勘破此案提供一二线索。”

    “哦?”木玄霜秀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讶异,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怀疑,甚至带着几分被轻视的愠怒,“你在吹牛吧?这么快?本将驰骋沙场,也见过不少奇案,这般诡事,岂是你这般年纪、这般阅历之人,片刻之间便能勘破的?张公子,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若信口开河,耽误了案情,纵是张同知公子,木府也绝不轻饶!”她语气严厉,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一旁的木靖也收敛了笑容,微微蹙眉,看向张绥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提醒之意,似乎在说:小子,别逞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木姐姐用鞭子抽你。

    阿诗玛此时也已下马,走到近前,听到张绥之的话,眼中也满是惊疑,但她与张绥之有过接触,知他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便开口道:“玄霜,绥之虽年轻,但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昨日在寨中便已显露不凡。不妨先听听他有何发现?”

    木玄霜见阿诗玛也替张绥之说话,冷哼一声,但总算压下了立刻命人将张绥之“请”出去的念头,冷冷道:“好!本将倒要听听,你这‘小神探’有何高见!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张绥之心知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再次躬身,语气沉稳清晰:“谢将军给予陈情之机。晚辈并非信口雌黄,所言皆有现场痕迹为证。请将军移步,容晚辈一一指证。”

    他转身,引着木玄霜、木靖、阿诗玛等人再次进入木德隆的死亡现场。木景云、张雨疏及木府几名高级军官也跟随入内。

    房间内,一切保持原状。木德隆的尸体已被简单覆盖,但那支夺命的箭矢和凝固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真相,在不久后被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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