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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余烬与残链

    风暴在身后追赶,如同咆哮的、由暗金与幽蓝交织成的、吞噬天地的巨兽。

    老杨背着昏迷的默,感觉后背传来的重量越来越沉,不仅是默的体重,更是那种生命之火正在微弱摇曳的冰冷触感。他自己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冰碴的刺痛。额头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冻成暗红色的冰壳,糊住了半边视线。

    小孙抱着雷霆,同样踉跄。雷霆的前腿无力地垂着,呼吸急促,但那双眼睛依旧警惕地盯着后方那末日般的景象。赵猛和另一名队员互相搀扶,拖着断腿和满身伤痛,在崩塌、开裂、被能量乱流犁得面目全非的冰原上,拼命向前,向着远离黑色光柱和能量风暴的方向。

    风雪早已被更狂暴的能量乱流取代。不是自然的风,而是空间被扭曲、能量宣泄产生的、裹挟着冰屑、碎石、甚至细小金属碎片的毁灭洪流。打在脸上,比刀子还利。气温诡异波动,时而冰冷刺骨,时而又被狂暴的能量辐射烘烤得如同靠近火炉。冰原在脚下**、开裂,新的裂缝如同恶魔的嘴巴,在他们脚边不远处张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翻涌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冰水。

    通讯早已完全中断。“雪鸮”单元只剩下最基本的定位和生命监测功能,屏幕也布满雪花。他们彻底与后方失联,成了这片绝地中最后的、挣扎的幸存者。

    “不能停……咳……朝……预设的备用集结点……方向……”老杨嘶哑地吼着,声音被风暴撕碎。备用集结点位于东南方向约十五公里外的一处相对较高的冰蚀岩架,是行动前设定的、万一“哨站”无法建立时的最后退路。那里应该存放着一些基础的生存物资和一部大功率应急电台。

    十五公里,在平时对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拖着濒死的战友、重伤的警犬,穿越这片天崩地裂、步步杀机的绝地,这十五公里如同天堑。

    “杨队!左边!冰层在塌!”赵猛惊叫。

    左侧几十米外,一大片冰面如同被巨人踩踏,轰然向下塌陷,露出下方翻涌的、冒着蒸汽的黑色湖水!塌陷边缘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朝着他们的方向裂开!

    “向右!快跑!”

    队伍拼尽全力改变方向,在剧烈颠簸和开裂的冰面上夺路狂奔。身后,冰层塌陷的巨响如同死神的脚步,紧追不舍。一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的冰块从他们刚刚跑过的位置崩落,坠入深渊,激起冲天的水柱。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几个世纪。身后的塌陷暂时停止,但新的威胁接踵而至。空气中的能量乱流变得更加狂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嗡嗡”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高速旋转的锯齿在切割空间。老杨裸露的皮肤开始感到针扎般的刺痛,耳膜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彩色光晕和扭曲的线条。

    是强辐射?还是空间畸变带来的直接影响?

    “我……我有点头晕……”搀扶赵猛的队员晃了一下,脸色发青,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带血丝的口水。

    “坚持住!不要停!”小孙咬牙喊道,他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被老杨背在身后的默,身体突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淡金色的、温暖的光芒,再次从他颈间那片可怖的伤口处渗出。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水银,缓缓流淌,覆盖了他自己的身体,也蔓延到了紧贴着他的老杨背上,甚至隐约连接到了旁边的小孙和雷霆身上。

    在这淡金色微光笼罩的瞬间,那种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压迫感和针扎般的辐射刺痛,竟然……减弱了!虽然风暴的物理冲击和冰原的崩塌依旧致命,但那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和生命本源的、诡异的侵蚀和扭曲感,被这层薄薄的微光大幅隔绝了!

    是默!即使昏迷,他体内残留的、与“门”同源的某种特质,或者那最后被强行抽取时留下的“印记”,仍在无意识地、被动地散发着一层保护性的“场”,庇护着与他有紧密接触的战友!

    “是黑子……”小孙感觉到变化,看向默,眼中涌出混杂着悲痛、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泪水。

    “快走!他的状态很差,这光……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老杨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生命气息更加微弱了,那淡金色的微光也在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这微弱的庇护,成了他们穿越绝境唯一的光。队伍不敢有丝毫停留,在淡金色微光的笼罩下,顶着狂暴的物理风暴,继续朝着东南方向亡命跋涉。

    途中,他们遇到了更诡异、更恐怖的东西。

    不是怪物,也不是幸存的敌人,而是“门”崩解后,能量和空间畸变在冰原上留下的“残响”或“伤疤”。

    一片区域的冰层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数十米、平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空洞”,洞壁是光滑的、闪烁着暗金色纹路的某种非金非石的材质,洞内一片纯粹的黑暗,连光线都被吞噬。从旁边经过时,能感到一股强大的、要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引力”。

    另一处,冰面扭曲成了无数尖锐的、反向生长的冰刺丛林,冰刺内部流淌着幽蓝色的、仿佛有生命的光。空气在这里被扭曲成哈哈镜般的景象,距离感完全错乱。

    还有的地方,散落着一些无法理解的“残骸”——扭曲、融化、又仿佛被强行“打印”或“烙印”在冰层中的金属碎片轮廓;一些散发着甜腻与焦糊混合气味的、半融化的、颜色诡异的胶状物;甚至有几具……勉强能看出是人形,但身体被拉长、压缩、或者部分“镶嵌”进冰层里的、早已失去生命的、穿着残破白色防护服的“尸体”。那是陈文柏基地里来不及逃出,被崩解的“门”和能量风暴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处理”掉的倒霉蛋。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Ω之门”的崩解,释放出的不仅仅是毁灭性的能量,更可能永久地改变了这片区域的部分物理规则,留下了充满危险的、超乎常理的“伤痕”。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不祥的区域,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淡金色的微光时强时弱,默的生命体征在监测屏幕上已经低到令人心碎的程度,变成一条几乎平坦的、偶尔微弱起伏的细线。

    又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感觉体力即将彻底耗尽,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看!前面!是岩架!”赵猛用尽力气指向左前方。

    透过弥漫的能量尘埃和乱流,隐约可见一片深灰色的、高出冰原数十米的、陡峭的岩石山脊轮廓!正是预设的备用集结点!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绝望的深渊中重新燃起。

    “加把劲!就快到了!”

    最后的几百米,仿佛是用灵魂在丈量。每一步都沉重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淡金色的微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只剩一丝微弱的暖意还残留在皮肤上。默的身体彻底冰冷、松软,仿佛生命已经离去。

    当他们终于连滚爬爬地冲到岩架脚下,找到那个被冰雪半掩的、伪装成岩石的合金舱门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劫后余生的、空洞的喘息。

    老杨颤抖着手,输入应急密码。舱门“嗤”地一声,向内滑开,露出里面一个不大的、但相对完好的密闭空间。应急灯自动亮起,散发出稳定的、令人安心的白光。空气循环系统开始工作,带来虽然冰冷但洁净的空气。角落里堆着几个密封的物资箱,墙壁上挂着一部老式但结实的大功率电台。

    “进……进去……”老杨率先抱着默冲了进去,小孙抱着雷霆紧随其后。赵猛和另一名队员互相搀扶着,最后进入,然后费力地关上了沉重的舱门。

    外界的风暴呼啸和能量乱流的尖啸,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仿佛来自极远处的轰鸣。舱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仪器低微的嗡鸣。

    老杨轻轻地将默放在舱内唯一的简易床上。默一动不动,胸膛几乎没有起伏,颈间的伤口一片狼藉,淡金色的微光早已彻底消失。小孙颤抖着手,将手指探到默的鼻下,又去摸他颈侧的脉搏。

    几秒钟后,小孙的脸色变得惨白,手指无力地垂下,整个人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黑子……”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老杨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他走过去,也伸手去探。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微弱到难以察觉。

    “不……不会的……”赵猛挣扎着靠过来,看着床上仿佛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默,这个铁打的汉子也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在小孙脚边、同样虚弱但始终睁着眼睛的雷霆,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伤腿,走到床边。它低下头,用温热的舌头,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固执地,舔舐着默颈间那片狰狞的伤口。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伤而又带着某种奇异安抚意味的呜咽。

    仿佛在回应雷霆的呼唤,也或许是最后生命本能的挣扎,默冰冷身体的心脏位置,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缓慢,虽然微弱,但确实在跳!而且,在他颈间那片可怖的伤口深处,那被“共鸣器”炸碎、被暗金触须穿刺的血肉和骨骼残骸中,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暗金色的、冰冷的光点,极其缓慢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保护性的淡金微光,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带着一丝不祥与神秘气息的暗金色。

    仿佛是被强行撕裂、抽取后,残留在破损身躯最深处、与灵魂和生命本源纠缠在一起的、最后一点属于“门”的、或者说被“门”所“标记”的……残链。

    这一点暗金微光,随着他微弱的心跳,同步地、微弱地闪烁、搏动。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能量脉动,注入他濒临枯竭的身体,维持着那最后一线生机不灭。

    同时,这一点暗金微光,似乎也在极其微弱地、被动地接收着、感应着什么。

    是远方那仍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中,“门”崩解核心的混乱回响?

    是那些散落在冰原上、空间畸变“伤疤”中残留的异常波动?

    还是……冥冥之中,那条曾经强行建立、又因“门”的崩解而变得破碎、混乱、但并未完全断绝的、连接着“钥匙”(已毁)、“接口”(李国华,已与暗金能量球一同湮灭?)和默这个“共鸣体”的……无形的、残缺的、冰冷的链接?

    无人知晓。

    但默,还活着。以一种近乎奇迹的、与死亡和神秘紧紧纠缠的方式,活着。

    “他还活着!快!急救包!强心剂!止血凝胶!快!”老杨从巨大的悲恸中惊醒,嘶声吼道。

    小孙和赵猛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打开物资箱,找出急救用品。他们小心地清理默颈间的伤口,涂上强效止血凝胶和抗感染药剂,注射了强心针和营养剂。老杨则扑到那部大功率电台前,颤抖着手,开始尝试调频,发出求救信号。

    “这里是‘破冰者’先遣队……代号‘摇篮’请求紧急医疗与空中救援!重复,‘破冰者’先遣队紧急求救!坐标北纬……东经……多名队员重伤,一人濒危!现场有大规模未知能量风暴与空间畸变!极度危险!请求立刻支援!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电波载着绝望的呼救,穿透岩层,射向依旧被狂暴能量干扰的、铅灰色的天空。

    外面,暗金色的能量风暴依旧在冰原上咆哮,黑色的光柱连接着天地,如同通往深渊的巨柱。

    岩架下的避难所内,微弱的生命在与死亡和冰冷的神秘进行着最后的角力。

    一点暗金的残光,在破碎的血肉深处,微弱而固执地搏动,仿佛不祥的烙印,又像是绝境中最后的、不知通向何方的……线索。

    余烬未冷,残链犹存。

    而风暴,仍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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