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玉窈,何至于如此慌乱?”
人到了身前,宋今瑶开口问出声。
被问了一句,崔玉窈再也忍不住,带着哭音道:“母亲,宋川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说是去从军了!”
宋今瑶一听,身子霎时僵住。
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玉窈,你再说一遍,你是说老四怎么了?”
“他瞒着我,在青云书院退了学,偷偷去从军了,入的是燕家大舅公那支军。”
宋今瑶:“......”
没听错!
那白眼狼是真的去从军了!
大舅舅出征前,确实又征召了一小部分兵力,估计老四就是那时候不吭不响报了名。
“那封信呢?”宋今瑶问。
“在儿媳这里,母亲,要现在看吗?”
“你跟我回清晖院,回去再说。”
......
一行人,回了清晖院小花厅。
崔玉窈在外面等得久,被冻得手脚有些发颤。
宋今瑶见了,心疼不已:“你瞧瞧你,就算是再急,吩咐门房小厮,我回来告知你一声就好了。这天寒地冻的,何必你亲自等在外面,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说罢,又紧忙吩咐丫鬟给崔玉窈上热茶,又命秋菱在崔玉窈脚边多加了个炭盆,熬了碗姜糖水送了进来。
崔玉窈喝糖水的功夫,宋今瑶已经把宋川留下的信看完了。
这臭小子!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信里的内容,她也看明白了,那一句“玉窈,为夫定会证明给你看,我一定不会比秦公子差......”
还一句“玉窈,你就是天上的明月,知你嫁我,是委屈了你。我也知,你心中理想夫婿应该是像秦公子那样的,但我会努力,绝不会让你小看了去,将来定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你且等我。”
得!!
这小子是受刺激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知道奋发图强了?
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换了个途径挣功名,挣脸面去了?
早知道上进不就好了吗?!
一时间,宋今瑶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拦住了老大不去从军,倒是没拦住这个老四。
折好信纸,放在桌上,再抬头时候,就见坐在旁侧椅子上的四儿媳,一边喝着糖水,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那眼泪珠子,全落进了糖水碗里。
然后就听对方哽咽着说;“母亲,儿媳真的跟秦公子没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夫君会有了这等想法。”
崔玉窈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川这是吃醋吗?
可怎么就吃上她和秦大哥的醋了?
她要是对秦大哥有想法,当初又怎么会嫁进宋家。
这哪跟哪啊!
这醋吃得也忒摸不着头脑啊!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没和宋川圆房的原因吗?
可明明她是打算圆房了的,是宋川莫名闹性子不理人的呀!
忽地,崔玉窈想起宋川是从何时态度转变的,想想应该是那日秦大哥来送琴谱之后,难道那件事让宋川误会了?
思及至此,崔玉窈心中不安的很,这要是宋川此一去,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罪人了?!
“母亲,儿媳对秦公子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请母亲相信玉窈,嫁进宋府,玉窈是真心想要跟四爷好好过日子的。”
宋今瑶叹了口气,劝道:“玉窈,你莫要多想,母亲自是信你的,你也不是那种品性的孩子。这老四办事向来头脑不够用,他以前混账归混账了点,却是不通男女之爱,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误会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吧,人既然是在你大舅公的队伍里,一切就都好说了,母亲这就派人去给你大舅公送个信去。”
“你也不用担忧,此次出征,并不凶险,不会出事的。”
崔玉窈用帕子抹着眼泪,点头。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你且回去休息吧,老四定能平安回来,回来后你们俩好好聊聊。老四对情爱迟钝了些,也不懂怎么处理男女感情之事,但看样子,是真的对你动了情。”
“往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莫要闷在心里,这样误会便也少了。”
“你也无需自责,说不定此次历练一番,对他也是好事。”
宋今瑶安慰走崔玉窈后,便唤出了影七。
“影七,你派人追上大舅舅的队伍,把老四的情况跟他说一说,若是老四能被劝回来就劝,若是劝不回来,你就跟大舅舅讲,劳烦他护着点老四,但是该好好操练也要按规矩操练,趁此机会锻炼他一番也不错,全看他有没有那个决心和毅力。”
“不用对他太过特殊照顾,我只盼着人能留条命,胳膊腿都全须全尾回来就行。”
说完,宋今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宋家世代武将出身,其实若不是担心玉窈,在下一代孩子中,能出那么一两个武将,也算是宋家的传承延续下去了。
“是,夫人。”
影七拱手离开,点了两名暗卫,骑快马去追大军。
大军开拔刚半日多,现在去追,夜里就能追上了。
......
天黑后。
宋今瑶披了件黑色斗篷,带了影沉,影刹出府,秘密去见了昭庆。
空寂住持出家前是皇室中人,也是昭庆的小皇叔。
她想,此番去法华寺,若是昭庆能出面最稳妥。
那可是一道空白圣旨,分量可不一般。
若没有昭庆出面,任她磨破嘴皮子,空寂也不可能给她。
二人商议了一番,约好两日后出发。
当然,为了避人耳目,她和昭庆也事先商量好,二人各走各的,只装作是在法华寺不期而遇。
然翌日,天还未亮,也就寅时末,卯时初的时辰,宋府大门被砰砰地拍响。
此时,府内的除了门房小厮和三等洒扫丫鬟起来了,其余人还在睡梦中。
宋管家被门房小厮喊醒,鞋子还没穿好,就赤着脚匆匆跑来了清晖院报信。
杜嬷嬷和白霜刚起来,正要看看屋内主子醒没醒,好打水伺候梳洗。
刚到门前就见到了一脸急色的宋管家,那一副形象,吓得手里铜盆差一点摔在地上。
“老宋,你慌慌张张做什么?整出这么大动静,小心着些,夫人还没起来呢,别吵醒夫人。”
“哎呀!”宋管家手里拎着鞋子忙不迭地套在脚丫子上,这一路跑来可是真冷,脚底板子都冻麻了。
又忙道:“燕府来送信,说是燕老太君病重,喊夫人去瞧瞧。”
“哦对了,杜嬷嬷你去喊夫人起来,我去听风阁喊三少爷,燕府来人说三少爷医术好,让三少爷带着药箱也去瞧瞧。”
一听这话,杜嬷嬷脸大巨变:“那你还不去,快,快去。”
说罢,也顾不上内屋有没有动静了。
转身推门就往内室跑。
“夫人?快醒醒,燕老太君出事了,老奴伺候您起来,咱们赶紧过去......”
宋今瑶在门外有动静时候,就已经醒了。
只是在内屋听不清门外人都说了什么。
见杜嬷嬷进来第一句就是这种把人吓掉魂的话,一个挺身从榻上窜到了地上。
“快,不用梳洗了,你去让门房备车马,我换了衣裳就出发。”
睡在外间的秋菱,此刻也起身了,慌慌张张去准备外出的衣裳。
半柱香后。
一行人坐上马车,往燕府而去。
一路上,宋今瑶都沉着脸,手心的帕子被她扯得都变了形。
“夫人,您别紧张,燕老太君长命百岁,大富大贵面相,不会有事的。”
杜嬷嬷眸底闪着泪光劝慰着。
宋慕白也劝:“母亲,有孩儿在,绝不会让曾外祖母出事,你且先放宽心,别把自己身子搞坏了。”
可任凭周边人怎么劝,宋今瑶心口提着的那口气也松快不下来。
老报信的人,送完消息就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明明昨日见了外祖母,虽说气色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一夜功夫就到了病重的程度啊。
前世,外祖母和外祖父便是在这一两年内去世的。
她知人终有生老病死,她也早就有了准备,可乍一听外祖母病重的消息,还是心口疼得厉害。
从回京后,只要得到什么天材地宝的好药材,她就要往燕府送一份,就是盼着外祖母和外祖父能再多活一段时日。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世,虽说她算是为外祖母尽过孝了,可这才尽多久的孝?
她觉得还不够,不够啊!
她想把上一世未尽的孝,一并补偿。
可怎么就这么短?
想着,宋今瑶眼泪控制不住的滚下,心中惶惶不安。
外面天色还一片漆黑,他们乘坐的马车急速往燕府驶去。
马蹄声,车轮声......
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