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秋神色淡淡,话音却透着几分认真:
“她这毒如此奇特,即便你不来找我,我若知晓,也会请师父带我一同来钻研的。”
她顿了顿,又道:
“此番随师父来郡主府上解毒,虽说要在他人宅院住上一段时日,难免有些拘束,可跟着师父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总归是值得的。”
她看向易知玉,语气平缓:
“所以你也不必再三言谢。若真要论起来,倒是我该谢你——替我寻了这么一道有挑战的毒,让我这些日子得以潜心琢磨,获益良多。”
易知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语调俏皮:
“大师姐这话倒是在理。若这么说,你还真该谢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这段时间哪能学到这么多东西?”
云氏见二人这般对话,也忍不住轻笑:
“你们呀,谢来谢去的,倒像是外人一般。”
易知玉又是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朝云清秋递去。
云清秋见她突然递来册子,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这是何物?”
易知玉眉眼弯弯:
“这是我研制若宁那毒时记下的相关手札,药材配比、制法要点皆在其中。想着大师姐定会感兴趣,今日便特地带了过来。”
云清秋一听是制毒手记,眸光倏然一亮,当即接过册子,翻开细看。
越是翻阅,她眼中光彩愈盛,几乎要映亮车厢。
见她这般情状,易知玉笑意更深:
“就知道大师姐定然喜欢,这才特意为你备下的。只是马车颠簸,你回去再细看罢,免得晃晕了头。”
云清秋却摆了摆手,目光仍牢牢锁在册页上:
“不碍事,无妨。”
她看得专注,连话音都轻了几分,仿佛已全然沉浸其中。
见云清秋瞬间沉浸于册中,云氏无奈一笑,对易知玉道:
“你倒是懂她,知道她最爱琢磨这些。”
说着,她轻轻握住易知玉的手,柔声问:
“这些日子你在沈家可还好?孩子们呢?也都安好吧?”
易知玉点了点头,偎在云氏肩头:
“母亲不必挂心。如今家中太平,并未再起风波,我与孩子们都过得顺遂。”
云氏却轻轻蹙眉:
“哪里就‘并未再起风波’?崔若雪险些进府为妾的事,我早已听闻。你这孩子,又打算瞒着不告诉我么?”
易知玉闻言一怔,抬眼看向云氏,眸中掠过讶色:
“母亲如何知晓此事?您这些时日不是一直在若宁那儿么?”
云氏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总是这般,有事便自己扛着,不肯让爹娘知晓。”
她顿了顿,温声道:
“上回你回家,将那‘重生’之事告诉我们那日,我便已知崔若雪的存在了。”
易知玉听了,忍不住小声嘟囔:
“我就知道……哥哥这张嘴,根本靠不住。”
“莫怪你哥哥多言。他本是想替你瞒着的,是我逼问,他才说了实话。”
云氏轻抚易知玉的脸颊,目光慈爱而了然:
“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女儿,你二人神色有异,我这个当母亲的,又怎会瞧不出来?”
易知玉有些赧然,轻声道: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想着自个儿能应付,便没同您说。”
她仍有些不解:
“可您这些日子都在若宁那儿,纳妾一事并未张扬,按理没多少人知晓……您又是如何得知的?”
云氏挑了挑眉:
“此事确实处理得利落,未曾传扬,按理我是该不知情的。”
她微微一笑:
“不过自打知晓崔若雪其人,我便设法在她暂居的宅院中安了眼线。故而崔家回京、崔若雪身份恢复、重为闺秀之事,我第一时间便知晓了。”
她目光温煦地看向易知玉:
“连她意图入沈家为妾,我也一并知晓。原打算从郡主这儿告假一日,去寻你细商此事,却偶然从公主与郡主的闲谈中听得始末——听公主说,是太子殿下让云舟救下崔家女安置,反被崔家攀附,最后云舟还闹去了太子府,向崔家讨了赔偿。”
云氏神色舒缓,话音中透出欣慰:
“云舟能这般行事,倒是让我心安了不少。我原一直介意他在外头有过外室之说,如今看来皆是误会。既然事情已了,我便打消了寻你的念头,想着既已圆满解决,不必再多提了。”
她脸上露出宽慰之色,轻轻拍了拍易知玉的手:
“况且这些时日云舟待你的情意,我也都看在眼里。他是个踏实可靠的孩子,若你二人能真心相待、携手同行,我这为娘的,也就安心了。”
易知玉微微垂首,
“母亲不必挂怀。我与他已将所有误会一一说开——无论是崔若雪,还是若宁,一切的误会我们都已经理清,一切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坦诚交谈过。如今我们之间……再无心结了。”
“若是如此,那便真真是太好了。”
云氏点了点头,神色温煦:
“说起若宁郡主——这些日子与她相处,我也将她的脾性瞧了个大概。确实是个心性良善、品性高洁的姑娘。今日她特地设宴邀你,那份真诚想与你结交的心意,绝非作伪。难怪你会特意寻我们来为她医治……她确如你所说,是个值得深交的好女子。”
她顿了顿,又道:
“虽说过往她与云舟之间曾有些牵扯,若在今日之前,我或许还不确定她此番和离回京是否仍对云舟心存执念。可今日过后,我倒能断定——她与云舟那些旧事,或许早已随岁月淡去,不再萦绕于心了。”
易知玉闻言,轻声问道:
“母亲为何这般说?”
云氏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为郡主治毒,我需时刻关注她的身心情状。此毒诡谲,饮食、情绪皆会影响毒性,令异味加重——尤其心绪波动,更会催发难闻之气。故而我一直留心着她的情绪起伏。”
“虽说我们用药香中和异味,但药香亦会随她心绪变化而不同。说来也奇——无论是那日赏花宴,还是今日宴席,有云舟在场的场合,郡主的情绪并未有多大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