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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定论(求月票)

    裴之砚颔首叮嘱:“务必隐秘,章惇此刻盯得紧,万不可打草惊蛇。”

    离开车马行,裴之砚这才返回府中。

    陆逢时坐在廊下看刘全打理花草,木槿花开得格外的好,看着赏心悦目。

    昨日刘全就从皇城司出来了。

    看着精神头还不错,休息一天,今日就开始侍弄花草。

    得了当家主母的夸赞,刘全更是尽心。

    见裴之砚回来,扶着腰就要起来,已经坐了许久,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朝会如何?”

    裴之砚牵着她往书房走,顺便将朝上情形及后续安排简要说了一遍。

    陆逢时听完,沉吟道:“那商户账册,确是关键。若能找到,便是砸实张纶罪行的最后一记重锤。只是,章惇肯定也会想到这一层,他若抢先一步找到商户,或威逼利诱,或干脆灭口,就麻烦了。”

    “所以我让蒙思双管齐下,且要最快速度。时间紧迫,就看谁动作更快了。”

    蒙思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

    五日后,那名宋姓商户便在皇城司的暗中接应下,携带着真实的账册副本,安全进入皇城司。

    账册上,张纶及其亲信虚报冒领、强索贿赂的款项笔笔清晰。

    时间、货物、经手人乃至张纶潦草批注的条子拓本一应俱全,与之前杀良冒功的罪证相互咬合,形成一条无可辩驳的完整证据链。

    几乎同时,裴之砚通过隐秘渠道,将这份关键证据的摘要与李格非的奏疏、苦主证词,亲兵记录等一并整理成一份脉络清晰的案卷综述,直呈御前。

    这一招绕开了章惇可能控制的常规呈递渠道。

    垂拱殿前,赵煦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翻阅那份厚重的案卷。

    窗外日影西斜,他合上最后一页。

    “刘瑗。”

    刘瑗立刻躬身答:“臣在。”

    “传朕口谕:张纶身为边将,不思报国,杀良冒功,贪渎军资,胁迫商户,罪证确凿,天理难容。着三司即刻据此定谳,依律严惩,以正军纪,以儆效尤。

    “陕西路相关失察官吏,由吏部考功司议处。

    “此案审理过程中,御史台黄庆基、刑部沈括、枢密院裴之砚等,尽心任事,核查详实,着各有司记功。”

    他顿了顿,语气微凝:“至于其他风闻揣测,无实据者,不得妄议,以免混淆朝纲,徒增纷扰。”

    口谕不长,但向朝臣传达了很明确的意向。

    一是彻底肯定了张纶的罪行,要求依法严惩,这是对裴之砚等人数月核查工作的肯定。

    二是明确了处理陕西路失察的相关官吏,但范围限定在地方,并未提及朝中,这是部分采纳了章惇边务需整肃的诉求,却将影响力限定在一定范围。

    三是公开褒奖了裴、沈、黄等人,这是在朝堂上树立了实心任事的标杆,也是对章惇此前欲借机构陷的最有力回击。

    第四,也几乎是明着告诫章惇及其党羽,张纶的罪到此为止,想借题发挥,没有实据,就到此为止吧。

    口谕当夜便传遍相关衙署。

    章惇在相府书房接到心腹抄录的口谕内容,盯着那最后一句,指节捏的发白,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与狠厉吐出一口气。

    他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蜷曲燃烧,化为灰烬。

    官家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在如此完整的证据链面前,再强行纠缠密信和文彦博,非但无法成功,反而会显得自己胡搅蛮缠,别有用心,甚至可能引来官家的厌弃与警惕。

    “裴之砚……”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急于撕咬的暴怒,而是记恨。

    这个年轻人,坏了他一招大棋。

    来日方长。

    他缓缓坐下,对肃立一旁的幕僚道:“告诉底下的人,张纶案,依官家旨意办。文府那边,暂且不必盯得太紧。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三司会审很快根据御前口谕和完整证据定谳。

    张纶恕罪并罚,判斩立决,抄没家产。

    陕西路数名与之勾结、失察的文武官员被革职查办。

    处置结果明发天下。

    一时间,边镇震动,风气为之一肃。

    裴之砚主理的军部改革,走出了第一步,且是十分成功的第一步。

    此案定论后,已是八月初。

    陆逢时的产期愈发临近,腹部高高隆起,行动越发不便。

    裴之砚因张纶案了结,在枢密院压力稍减,归家后,心思便更多挂在了妻子身上。

    这日傍晚,两人在院中散步。

    木槿花已近凋零,园中换了金桂飘香。

    “事情总算了了。”

    陆逢时扶着腰慢慢走着,“章相此次受挫,怕是不会甘心。”

    “嗯。”

    裴之砚小心搀扶着她,“他暂且偃旗息鼓,是在积蓄力量,寻找新的时机。不过经此一事,官家心中应有杆秤,朝中明眼人也看得清是非。我们只需本分做事,谨慎提防便是。”

    他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圆润的腹部,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和孩子。

    “产期就在下月,稳婆、奶娘、药材我都让陈管家和苏妈妈备妥了。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陆逢时摇摇头:“一切都好,这小家伙近日动得欢。”

    她说着,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

    那是属于母亲独有的光彩。

    裴之砚心中涌动着一股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暖流。

    庆幸能护得住妻儿平安度过这场风波,后怕的是若稍有差池……他不敢深想。

    “阿时,”

    他停下脚步,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避开腹部,动作小心翼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陆逢时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

    她轻声道,“只是这次之后,我愈发觉得,这朝堂如深海,表面风浪暂歇,底下暗流却从未止息。我们有了这个孩子,往后行事,需更加思虑周全。”

    裴之砚沉声道:“相信我,定能护住你们母子一世周全。”

    晚饭时分,几人坐在一起说笑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今年秋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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