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病好后回到公司,在见到薄煦之前,脑中预想了一万遍自己会面临的可能。
他会开除她吗?
还是会因为生气,而在工作中故意刁难她?
沈知意不知道。
她惴惴不安地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可薄煦一上午都没有叫过她。
“知意,这份文件,你送去给薄总签字。”秦洛走过来道。
“好。”沈知意拿起文件,敲开办公室的门。
“进。”
薄煦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里头响起。
沈知意推门进去,“薄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薄煦头也没抬。
指骨点了点手边的空位。
示意她放到那里。
沈知意依言放下文件,视线不经意扫过桌面。
眼尖地注意到——
原先摆在他手边的那盆含羞草,不见了。
她神情微愣。
薄煦伸手取过文件,目光沉静地扫过纸页,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拔出钢笔,在最后一页利落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就将文件往她手边一推,自己继续手头的工作。
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沈知意偷偷瞄了眼他的侧脸。
他好像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硬,浑身都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气息。
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知意反倒松了口气。
没针对她就好。
而且,她的双倍薪水也没有变化,请假也没有扣钱!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很知足地抱起文件,轻手轻脚地离开。
大门带上。
薄煦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冷眸压下,捻着纸页的指腹也缓缓收紧,留下一道深深的压痕褶皱。
他停顿良久,松开手,缓缓靠到椅背上。
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沈知意回到工位,听到同事八卦的讨论声。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薄总今天很奇怪?”
“你也注意到了?”
“薄总原先只喝冰美式的,还指定楼下那间咖啡店,可今天,短短一个上午,他去了三次茶水间!”
“更奇怪的是,中间那次,他是端着空杯出来的!”
“茶水间到底有什么啊?”
沈知意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茶水间的方向。
她顿了顿,端起自己的保温杯,“我去接个水。”
同事们继续热议。
沈知意走进茶水间,四下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不同。
她装完水,漫不经心地朝窗台一瞥。
整个人怔住。
那台子上摆着的,赫然是那盆含羞草……
细嫩的叶片上,还挂着一点晶莹的水珠。
像是被人刚刚浇灌过。
沈知意愣了片刻,端着水杯,心神不宁地走回工位。
刚好碰到秦洛从招待室出来。
沈知意朝里面看了眼。
见到一个穿高定套裙的女生,戴着墨镜,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儿。
“来找薄总的?”她问。
“嗯。”秦洛凑近,低声道,“是姚定祁的妹妹,姚言珊,说是听她哥哥的话,来约薄总吃饭的。”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知意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没说什么。
……
下班时分,天色将暗未暗。
沈知意收拾好东西,走出大楼。
正准备扫个单车回家,咖啡店附近却突然走出一道身影,挡在她跟前。
“沈助理,好巧。”姚定祁脸上带笑,脚步却半点不让,“既然这么有缘碰到,要不要一起去前面的日料店吃个饭?”
“我们刚好谈谈方案细节。”
他离得很近。
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沈知意皱起眉头。
她挤出职业微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婉拒道:“不好意思啊姚总,我们公司规定,不可以私下和客户用餐的。”
“方案细节,我会发到您助理的邮箱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姚定祁脸上笑容消失。
他眼底闪过阴鸷暗芒,皮笑肉不笑道:“这么说,沈助理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你老板要是知道,你得罪了我这么大一个合作商,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沈助理也不想刚刚转正,就丢了工作吧?”
他语气威胁。
手臂横过来,马上要虚揽住她的肩。
沈知意刚要侧身躲避,一道刺目的灯光突然照向他们。
两人都下意识横出胳膊,挡住眼睛。
沈知意听到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短促声响,尖锐而急切。
她挪开胳膊,眯起眼睛。
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斜插过来,稳稳停在距离他们两三米的路沿边。
引擎声轰鸣。
像一只低沉咆哮的雄狮。
散发着浓浓的压迫感。
沈知意看到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道颀长冷冽的身影。
薄煦迈步向她走来。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喉结处的纽扣也松开一颗。
似是匆忙间赶来。
可那点凌乱,没折损他半点气场,反而衬得他肩背线条愈发利落、冷硬。
昏黄的路灯,和未熄灭的车灯冷光,在他身上裁出一道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的气场更加深邃难辨。
他目光淡扫而过。
在沈知意身上顿了瞬,径直落到姚定祁脸上。
“姚总。”他声音缓而冷,听着没什么情绪,“下班时间找我的助理,可不在我们的合作范围。”
姚定祁脸上笑容僵硬。
收回手,往他车上瞥了眼。
看到空空如也的副驾驶,眼神微眯,“薄总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和我的妹妹吃饭吗?”
“怎么管起员工的私生活来了。”
“私生活?”薄煦眸光沉了沉,看向沈知意,“你想和他一起吃饭?”
沈知意连连摆手。
薄煦挑眉,转过身,对姚定祁道:“看到了?她说不想和你吃饭。”
“至于我和谁吃饭,还轮不到你操心。”
他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对沈知意偏了偏头,冷声道:“上车。”
姚定祁脸色彻底臭了。
上前两步,挡在沈知意跟前,对薄煦咬牙道:“薄总,一个助理而已,和我们要合作的项目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
薄煦周身泛起戾气。
他拔步走到姚定祁跟前,压眸警告道:“我薄煦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他声音冻如霜雪,眼刀猎猎。
“你听好,她不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项目没了你,不过少一条捷径,而我们元途科技,从来不需要牺牲员工换来的捷径。”
“这一点,你恐怕错估了我。”
他有些强势地伸出手,将沈知意拉过来,护在身后。
姚定祁看到嘴的鸭子飞了,怒极。
“至于么?”他咬牙低声道,“为了个还没到手,甚至还不一定看上你的女人?”
他到底是错估了他,还是错估了沈知意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也实在没想到,堂堂元途科技的总裁,会对一个没毕业的小姑娘这么上心。
连啃了这么久的项目都甘愿放弃。
薄煦不欲与他废话。
轻掀薄唇:“滚。”
他将沈知意塞进副驾驶,砰地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