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刘根来还是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你们还是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看吧,别真打出毛病了,要是耽误了,想后悔都来不及。”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跟陌生人应酬,尤其自己还要做主位,干啥都得规规矩矩的,光是想想,他就别扭。
“那就明天,今天的确有点仓促了。”张东北还挺听劝,一看就是个性子粗犷的人。
要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也不会一上来就找刘根来的事儿。
“我安排地方,让他们多准备几个菜。”王兴邦附和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刘根来再不情愿也应承下来。
毕竟救了他们的儿子,他们又再三邀请,他要是连炖饭也不吃,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俩人没耽搁,很快就带着各自的儿子离开了。
从俩孩子兜里把钱掏出来,还给刘根来的时候,又踹了他们一脚。
俩人都不傻,用脚丫猜也知道这钱是刘根来的,也知道是刘根来给俩孩子挖了坑。
可这会儿的他们哪会计较这些?对刘根来唯有感激。
张富贵说的对,这么点的孩子就敢堵着门抢钱,不好好管管,将来肯定出大事儿。
那俩小子连着挨了两顿揍,走路都瘸了,肯定是长记性了,借他们几个胆儿,也不敢再欺负李武和张星。
等这事儿传扬出去,那些大孩子想欺负他俩,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至于跟李武和张星差不多大的孩子,刘根来就管不着了,也不想管。
打不过,活该被揍。
王华和张大海也都没停留,现在可不是和刘根来说话的时候,不是还有明天吗?
等到了酒桌上,再好好跟他聊聊也不迟。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酒量咋样。
他们刚走,刘根来就把两摞钱递给了李武和张星。两个孩子哪儿敢要这么多钱,不约而同的把手背在身后。
“好好拿着,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不光是你们俩的,还有马红和孙旗,一人五十,别打起来。”
刘根来把他们的手拉过来,硬把钱塞进他们手里。
两个孩子还是不敢接,都看向张富贵。
张富贵也犹豫了。
要是别的东西,他不会跟刘根来客气,钱可不一样,何况还这么多。
这时候,马存煤插了句嘴,“给你们,你们就拿着,你们这个大哥哥不差钱。”
为啥敢这么说?
院子里的雪堆下还埋着三头大肥猪呢,加起来得有一千多斤,这得卖多少钱?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那个数字可怕。
这还只是刘根来一次的收获,就他这性子,咋可能只来这个地方打猎,平时肯定也不闲着,卖的钱多了去了。
张富贵还是没太大反应,显然,马存煤的话没说到他心里。
“张叔,我是啥人,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根来开口了,他这话一下说到了张富贵内心深处——刘根来也是烈士遗孤。
“拿着吧!路上仔细着点,要是掉了,看我不揍你们屁股。”张富贵摆摆手。
两个孩子这才接过钱,小心翼翼的揣进贴身口袋,捂着衣服就往回走,连挎斗摩托也顾不上坐了。
俩孩子刚走,张富贵也回去了,没和刘根来多说什么。
这正合了刘根来的意,他最不想听的就是那些肉麻的话。
这么一折腾,大半个下午过去了,离下班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晚上,马存煤还要请他吃饭,刘根来就没走,他也没在一直待在车队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儿,就去找王飞虎了。
王飞虎帮了他的忙,他总得过去露个面吧?
其实,他在车队办公室待不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烟味太大了,绝对跟后世的网吧有的一比。
这帮司机一个个的都是老烟枪,办公室让他们糟的都没法待,不说别人,刘根来这个抽烟的都受不了。
“刚才是咋回事?”
刘根来刚坐下,王飞虎就面无表情的问着。
这让刘根来顿时有了压力,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大号的金茂。
等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王飞虎点点头,夸了一句,“这事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结果也不错,就是准备有点不足,险些出岔子,你应该先来跟我说一声。”
“是。”刘根来老老实实的答应着,心里却有点不以为意。
他哪儿知道那俩小子的爹是能跟王飞虎说上话的干部?这么点破事儿就提前跟王飞虎汇报,小题大做不说,还搞得跟他不扛事儿似的。
“你什么时候走?”王飞虎又问。
“后天下午。”刘根来没说准点,因为他也不知道邱车长的火车会不会晚点。
“我知道了。”王飞虎点点头,低头又要忙活。
刘根来想了想,还是把王兴邦和张东北明天请他客,想让王飞虎作陪的事儿说了出来。
“还知道先跟我说一声,说明我刚才的话,你听进去了。”王飞虎又夸了他一句。
这真是把他当侄子了?哪句话都带着教育。
也不对,王飞虎应该是在帮金茂教徒弟呢,看样子,他们的关系相当不错。
……
等下了班,马存煤和汽车队的人一人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簇拥着刘根来去了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袋子里装的都是水果,马存煤还真大气,把一大半水果都分了出去,自己只留了大约三分之一。
也是他们赶巧,这家国营饭店刚杀了一头猪,做了一大锅杀猪菜,马存煤直接要了一半,满满一大盆,足够他们将近十个人吃。
请客嘛,当然不能只有一个菜,马存煤又要了一个熘肝尖、一个辣炒大肠,还有一盘下酒的花生米,凑了四个菜。
这个季节,东北可没啥新鲜蔬菜,熘肝尖里放的是大葱,辣炒大肠用的是干辣椒,都快赶上辣子鸡了。
花生米炸的还挺好,出锅的时候,放了点酱油,撒了点葱花,咸滋滋的,也不咋粘连,这种做法的花生,刘根来还是头一次吃。
到喝酒的时候,这帮人本来还想灌一灌刘根来,最终是马存煤救了他,把他说成了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还在长身体,不能多喝。
我已经十七了好不好?
刘根来都想给马存煤纠正一下了。
好吧,看在你给我当酒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这些细节了。反正十七也没成年,跟十六岁一样,都不用被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