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皮肤松弛和褶皱，那个纹身看起来有些变形，像是一团模糊的墨迹。
但沈岩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的纹身，那是一个由0和1组成的莫比乌斯环，中间插着一把断裂的古希腊长矛。
如果不是沈岩在之前的顶级情报里无意间扫到过这个图案，他绝对会把它当成是某个蹩脚纹身师的失败作品。
“普罗米修斯火种计划”。
这是二十年前那个神秘消失的硅谷天才团队的标志，据说他们掌握着超越时代的神经网络算法底层逻辑。
后来这个团队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有人说他们被FBI招安了，也有人说他们死于内讧。
没想到，这个标志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倒卖古董的胖子身上。
所谓的一批“电子垃圾”，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废旧电路板。
沈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深岩集团踏足人工智能领域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吴雅。”
他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帮我订最早一班飞M国的机票，另外，叫陈光科十分钟后到地库等我。”
十三个小时后。
M国，西海岸的雾气带着一股咸腥的海风味道，混合着大麻和陈旧机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被称为“罪恶之城”的旧金山地下街区，繁华与腐烂并存的灰色地带。
陈光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沈岩身后。
“岩哥，咱们不是来谈几个亿的大项目吗？怎么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他警惕地看着路边几个纹着大花臂、眼神不善的黑人壮汉，不动声色地往沈岩身边靠了靠。
“这种地方谈生意？别是被骗了吧，小心腰子。”
沈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兜里，步伐稳健得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那些坐在写字楼里喝咖啡的人谈不出真正的生意，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藏在垃圾堆里。”
他根据系统提供的导航，穿过两条满是涂鸦的小巷，停在了一家挂着“聚宝斋”破烂招牌的店铺前。
橱窗玻璃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里面摆着几个看起来就很假的青花瓷瓶，还有一个断了胳膊的招财猫在不知疲倦地摇着手。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京剧《空城计》的唱腔，咿咿呀呀的，在这个异国他乡的街头显得格外诡异。
沈岩推门而入。
门上的铜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惊醒了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胖子。
郭振东猛地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慌乱地扶正了鼻梁上的老花镜。
“哎哟，两位客官，随便看随便看，都是正宗的大清乾隆年间……那个……”
他看清了沈岩和陈光科的打扮，声音立刻低了八度。
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明显的LOGO，但那种剪裁和面料，绝对不是那些来唐人街淘便宜货的游客穿得起的。
尤其是前面这个年轻男人。
那种眼神，郭振东太熟悉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眼神，平静，却让人骨头缝里发冷。
“我不买古董。”
沈岩走到柜台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块满是油污的玻璃台面。
“我来收点破烂。”
郭振东愣了一下，随即眼珠子骨碌一转，脸上的肥肉堆起一个谄媚的笑。
“破烂？哎呀老板您真会开玩笑，我这儿可是正经古董店，哪有什么破烂。”
“那个仓库里的四百台报废服务器，还有那堆你准备当废铁卖的主板。”
沈岩没有跟他兜圈子，直接报出了系统情报里的核心内容。
郭振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双本来眯缝着的眼睛瞬间睁大，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他的手下意识地往柜台下面摸去，那里通常藏着一把防身用的雷明顿。
陈光科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在这个瞬间反应极快，一步跨上前，半个身子压在柜台上，那股子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煞气瞬间笼罩了郭振东。
“胖子，手别乱动，不然我保证你的手腕断得比你的那些瓷器还脆。”
郭振东哆嗦了一下，把手缩了回来，干笑了两声。
“误会，都是误会……既然老板知道那批货，那我也就不瞒着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试图重新掌握谈话的节奏。
“那确实是一批电子垃圾，是一个倒闭的网吧抵债给我的，既然老板感兴趣，那……五万美金，全拉走？”
他在试探。
他在赌沈岩只是个不知情的冤大头。
沈岩笑了。
那种笑容很浅，却像是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了郭振东那点可笑的伪装。
“郭振东，原名郭远，曾任‘泰坦实验室’三级研究员，因私自倒卖实验室废料被开除，后来偷渡到M国。”
沈岩每说一个字，郭振东的脸色就白一分。
直到“泰坦实验室”这五个字出口，郭振东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破旧的太师椅上。
这个秘密他守了二十年。
在这个异国他乡的贫民窟里隐姓埋名，装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古董贩子，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从未停止的追杀。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郭振东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沈岩没有回答，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柜台上。
“这里是一百万美金。”
“买你仓库里的那些‘垃圾’，还有……你脑子里的东西。”
郭振东盯着那张支票，上面的零多得让他眼晕，但他没有伸手去拿。
他知道，这笔钱不仅是买卖，更是买命钱，或者说，是投名状。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郭振东苦笑了一声，伸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个已经有些褪色的莫比乌斯环纹身。
“那些服务器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老古董，但里面的架构是按照‘生物脑’逻辑设计的。”
“没有专门的启动密钥，它们就是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