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望着猴七那副痛苦模样,花二零怒吼一声:“十六,你故意的是不是?”
乾元子手持柴刀,在佛殿黑石地板之上敲得“砰砰”作响,说道:“你们这师兄弟之间,得互相牵肠挂肚,将对方放在肚里,明白吗?”
众徒不再多言,只是对准那锅中‘李肉’,眼神渐渐沉了下去,接着上手取肉,开始大口咀嚼。
“师……师父,您请!”,关三双手捧着木碗,满脸憨笑凑了上去,“这是臀尖肉,最软烂不过,最适合师父您牙口了!”
乾元子看了一眼,伸出一双枯瘦手指轻轻夹了那么一小块,放入口中抿了抿,果然入口即化。
“嗝儿!”,他同样打了一个饱嗝,“你们说得没错,这逆徒之肉,确实极为饱腹!”
这时。
史二八却是指着地上一双人脚,凝声道:“师父您看,为何独独这一双脚,放入锅中煮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软烂迹象?”
然而,随着他话声一落。
只见其面上忽地一道道漆黑之气上涌,他双手猛地掐住自己脖颈,眼珠暴突,直挺挺向后倒去!
“十……十五这肉,有毒!”,史二八话声艰难,双指对着自己嗓子眼拼命抠着,似想将腹中之肉给抠出来。
不止是他,殿内众师兄弟皆是倒地,浑身黑气交织,双眸凸起似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一副躯体枯竭之相。
乾元子,同样死死捂住自己小腹。
唯有他耳上挂着的棺老爷,一对绿豆小眼睁开,露出些许人性化的幸灾乐祸之意,似在说……本老爷都知这人血喝不得,肉吃不得,你们还敢胡吃海喝?
也是这时。
只见地上那双人脚,断口处有密密麻麻血红肉芽正在悄然蠕动,好似一条条蚯蚓般在交织生长。
再以肉眼可见速度,渐渐勾勒出一道人形。
约莫片刻之后。
李十五眼神平静,就这般静静立于殿中,打量着地上那一道道身影。
他眼神无悲无喜,好似瞧一些不相关的人一般,说道:“你们,到底是谁?”
“李某之师乾元子,曾经落入不可思之地,进入一座大慈悲寺中,更是身中‘大颠倒术’,且有收魂小鬼阴戳戳埋伏在外……”
“饶是如此,他依旧本性不改。”
“偏偏你……”,他盯着地上那老道,话声一扬:“有些好说话过了头,既不轻易动刀,也不轻易动怒。”
李十五缓缓呼出口浊气,继续道:“我入这佛刹以来,一直盯着你观察许久,确定你并非真的乾元子,才是决定撕破脸皮朝你动手。”
“否则!”,他莫名讥笑一声。
指着地上一群师兄弟道:“哪怕他们皆死完了,李某依旧会活得好好儿的,毕竟论起在乾元子手底下活命,李某……谁都不服!”
李十五手臂横展,一把长刀如流水一般从他指尖延伸而出,并非花旦刀,而是周斩借给他的……那一柄鬼头刀。
“妖孽,你到底是谁?”,他持刀斜指,猛声喝问。
随着他话声落下。
只见那老道从地上缓缓起身,满脸褶皱也随之一点点舒缓开来,且五官开始移位……
几乎眨眼之间,乾元子身影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佛殿之中的,是一位大耳垂肩,身着青色僧衣,浑身光明己净的和尚。
“是你!”,李十五瞳孔剧烈晃动,“你不是佛躯崩塌,被当做‘佛宴’分食了吗?”
眼前这大耳和尚,赫然是之前那一幅画面之中,被芸芸众生分食的那一位佛陀。
和尚微笑:“施主,是我!”
“不过我并非佛陀本体,而是其中一块血肉而已,且是臀缝附近的一块血肉,当初被侥幸保留了下来,可能是世间众生,不喜欢吃这里的血肉吧。”
李十五眼角一抽,行佛礼道:“佛大人,您可以别说这么详细的!”
和尚摇头:“佛之一字,随性随心,小施主心中疑惑难解,贫僧自然尽可能说得清楚一些。”
他接着道:“小施主方才所言的大慈悲寺,也是一位真佛所立,且很久之前,贫僧是那里的常客。”
李十五眉心瞬凝:“佛陀在上,以你的意思,也认识我那师父乾元子了?”
和尚又是摇头:“贫僧,不认识什么乾元子。”
“倒是见过一个,邪门到难以置信,让贫僧一颗佛心也险些蒙尘的恶童,当初那小娃,怕是比你口中的乾元子,还要骇人得多了。”
李十五面无表情:“佛大人,他俩本就是一人,只是为何曾经是小童,又为何后来化作一介凡人,绕是我这个做徒弟的,都一阵云里雾里。”
“不过,晚辈手中写有两本《乾元子传》,总有补齐的那一日的!”
和尚微笑:“小施主,你为何把刀放下了?又为何口吻变得如此之和善?突然间转化这般大,贫僧有些不太习惯。”
李十五摊了摊手,语气多有无奈:“佛爷,佛大人,您都说自己是一尊佛了,哪怕是佛的一块血肉,可也是一尊佛身上掉下来的啊,您这叫我咋整?”
“所以佛爷,您做这一切,究竟意欲何为?”
和尚嘴角拉扯开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容。
下一瞬,只听其突然开口道:“小施主,其实自你见到这座佛刹开始,贫僧一直在对你施术!”
李十五瞳孔猛缩:“术,什么术?”
和尚道:“佛之术……‘一报还一报’,方才贫僧吃了你的肉,现在,该你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