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并未察觉到这几人所表现出来的异样。
他侃侃又道:
“一个人傻和聪明在寻常的小事中就会表现出来,一个傻子是没有办法装成聪明人的。”
“反之,一个聪明人要装成个傻子,还一装十七年,这也很难做到。”
“再说了,他为什么要装傻?”
“他有花溪别院,他不愁吃来不愁穿,他的名和姓还是陛下所赐,他的父亲还是开阳神将……”
“若说是因为他的姨娘想要他的命,这我是不信的。”
“因为若要他的命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在花溪别院平安长大?”
“再说了,以开阳神将的身份,莫非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是陛下所赐么?”
“如此重要的事,开阳神将的妻子、也就是陈爵爷的姨娘她会不知道么?”
“她既然能嫁入开阳神将府,想来也是有家世背景的,她若真敢杀了陈小富,那可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所以,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故,我认为这位陈爵爷曾经是真的傻!只是他有了那大气运一朝顿悟了!”
“就是在去岁四月的时候突然开了窍。”
铁衣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番话,陈小富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因为他的分析简直无懈可击。
这小子看着与自己年岁相仿,他还不是平江书院的学子,但他的学识与认知却不是那些学子们能够比拟的。
这小子也极为聪明,只是不知道他的聪明用在了何处。
安小薇又看了陈小富一眼,心想这夫君究竟是不是如铁衣所说呢?
这事儿改天得在床上问问他才行。
倒不是为了寻根究底,她就是觉得好奇罢了。
铁衣看了看众人那惊讶的神色,很是满意自己的这番推测。
他似乎来了兴致,又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相信。”
“我给你们说啊,开窍这个东西很是玄乎,它并无规律可行,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控制,但确实存在。”
“所以我将这东西归为……天眷!”
“就是老天爷的眷顾!”
“举个例子,就像我们听说的蜀山剑宗的那位传奇小师叔的故事一样。”
李凤梧顿时一怔,心想这不正说着陈小富么?
怎的这厮突然就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脸蛋儿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传奇小叔叔!当然重在‘传奇’二字上!”
“他为什么是个传奇呢?”
“听江湖中人说,李凤梧那厮自幼在蜀山长大,曾经根本就不懂武功,他那师傅也从来就没教过他武功。”
“他就在蜀山玩耍!”
“他们说这位传奇小师叔在蜀山玩了十几年,与蜀山上的动物都玩出了感情来!”
“他们还说蜀山剑宗那位大师兄叫……叫啥来着?”
李凤梧脱口而出:“夏长歌!”
铁衣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夏长歌!”
“这夏长歌骑着一只鹤,他们说那只鹤就是李凤梧给骗到手的……”
李凤梧目瞪口呆。
铁衣咧嘴一笑,说道:“这位公子,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他们说李凤梧懂鸟语,能与鸟沟通,那只鹤便认了他为主人,却不料夏长歌一见心喜,便从李凤梧的手里将那只鹤给要了去。”
“天可怜见的,那只鹤若是跟着李凤梧肯定逍遥快乐,可它却被迫跟了夏长歌,这就成了夏长歌的坐骑!”
“天下独一无二的飞行坐骑!”
铁衣摆了摆手:“扯远了,咱们再说回李凤梧。”
“这厮练武与众不同,偶有一天他说他玩累了,想练武了。”
“人家这念头一升就破境!”
“哪里有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折磨?”
“他这一破境,听说就那么一坐,闭目养了个神,眼睛一睁开就到了一境上阶!”
铁衣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我不懂武功,但从那些江湖中人说起这事的眼神里看来,显然是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是了不得的成就!”
“后来我才知道一境上阶在那偌大的江湖中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说起李凤梧的那些江湖中人,他们所有人眼里流露出的神色都是……羡慕与绝望!”
“羡慕,自然就是羡慕李凤梧那天赐的武道天赋。”
“为何又会有绝望之色呢?”
“因为他们穷其一生、哪怕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都在练武也无法超越李凤梧打的那个盹!”
“你们说这气人不气人?”
“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就像陈爵爷的诗词文章一样,平江书院的学子,哪怕是最有名的苏亦非苏公子,他在说起陈爵爷的时候也只能苦笑摇头!”
“这并非因为陈爵爷而今的身份,而是他说放眼天下,即便是当今那些大儒们,大抵在诗词文章上都难以与陈爵爷匹敌,”
铁衣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一笑:“这便是天赋!”
“是老天爷赏饭吃!”
“读书如此,写文章如此,做菜也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道理。”
“每一个行当总会有天才出现,这样的天才在各自的行当中都能做出一番极大的成就。”
“不过天赋这种东西通常都有唯一性,比如在诗词文章上造诣极高,那就不太可能在别的行当也能有一番建树。”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意思。”
“世间没有全能的人,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因为老天爷即便眷顾,他也仅仅是眷顾某个方面。”
“陈爵爷诗词文章了得,他做菜嘛……那肯定是不行的!”
说完这番话,铁衣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大口。
安小薇瞪大了眼睛小嘴儿微翕,看了看陈小富,又看了看铁衣。
铁衣撩起衣袖抹了一把嘴笑道:
“不说那些天才们的故事了!”
“我给你们讲,五月初一那踏春文会,平江书院这一次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陈兄,失败无所谓!”
他拍了拍陈小富的肩膀,指了指桌上剩下的那个空盆子:
“你的天赋不在于读书而在于当厨!”
“莫要看不起厨子!”
“就像咱们的这位春来大爷,就凭着这一手厨艺还不是在平江城最繁华的地方买了铺子买了房?”
“他的儿子们在做生意,他的最小的那个孙子何云夕就在平江书院读书,就拜在平江书院朱丛书朱老院正门下。”
“春来大爷就凭着这厨艺,在咱们平江虽算不上什么巨富,但他却养活了一家子,还给儿子孙子们铺好了一条路!”
“现在春来大爷闲着就钓钓鱼,偶尔呢,也与我去乡下走一走。”
“我去看蚕,他去收野货,回到这里再小酌两杯,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相信陈兄家境也极好,但人活着嘛总得做些什么,不要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当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陈小富咧嘴一笑:“铁衣兄所言有理!”
铁衣微微一怔:“你……不嫌弃当厨子?”
“不嫌弃,只是我现在还没时间。”
铁衣好奇又问:“忙着今科的秋闱和恩科?”
“也不是。”
“那你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