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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什么?

    耶律宗恒北归,使团在料峭春寒中驶出上京。

    朝堂之上,对耶律宗恒突然放弃和亲不明所以,一时间猜测纷纭,想不通,月芽儿也只与谢安祝妍解释了一番,大臣们无解,最终归功于大胤的大国地位。

    新科进士榜文张贴那日,春风已带了融融暖意,吹绿了汴河两岸的垂柳。

    杏园赐宴,琼林簪花,一派盛世文华气象。

    只是临华殿气氛不怎么好。

    月芽儿正仔细翻阅着内侍省整理呈上的新科进士名录与简要家世,外加还有一堆画像。

    “真想好了?”祝妍问了不下几百遍。

    月芽儿从名录里抬起头来,没说话,只挑拣着从一堆画像里抽出一张,提着画像问道,“阿娘觉得如何?”

    祝妍顿时黑了脸。

    月芽儿给阿娘递了盏茶过去给阿娘败火,“儿婚事一日未定,便一日是各方势力可能算计的焦点,与其被动等待或将来可能出现更不可控的人选,不如主动选择一条自己能把握几分的驸马。”

    祝妍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头一次很强烈的拒绝女儿,“那也不能找个二婚的啊,还带个孩子。”

    “阿娘之前不是不在意二婚?李娘子二婚,玲慧堂姐也是二婚。”月芽儿道。

    祝妍白了女儿一眼,心里哽着一口气,“那也不是叫你去寻个二婚的。你想选个简单的,省事的,不给宫里添麻烦的。可难道就为了省事稳妥,便这样……这样委屈自己吗?”

    月芽儿放下画像,走到阿娘身边,握住阿娘的手,轻声道,“儿何时委屈过自己,向荣他简单,他没有复杂的家族需要照拂,没有显赫的亲朋需要平衡。

    他有子,女儿嫁过去,暂时无需为子嗣烦忧,女儿见过此人几面,此人性子稳,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会因公主身份而过分拘谨惶恐。

    更重要的是,他是爹爹钦点的状元,是天子门生。

    女儿嫁他,于爹爹,是施恩于寒门才俊,彰显朝廷重才,于女儿,是低就。

    将来在公主府,女儿便是绝对的主宰,无需看任何人脸色,也无需应付复杂的姻亲关系。

    况且他也不过二十有七,儿没算错的话,阿娘嫁爹爹,爹爹也是这个年纪,且这向荣也不丑,长得一表人才。”

    月芽儿说完见阿娘的泪眼顿了顿,语气放得极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阿娘,女儿要的,从来不是一段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姻缘。那样的姻缘,于普通人或许是福气,于女儿,却是负累,是软肋。”

    至于情爱……月芽儿微微闭了闭眼。

    那本就不在她此生的奢望清单之上。

    她要的,是一个相对清净、能让她保有几分自我与余地的位置,一个不会因她身份而掀起太大风浪、亦不会过分束缚她的驸马。

    祝妍听着女儿条分缕析,字字句句都透着远超年龄的冷静与通透,也透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甚至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可她也是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就这样把自己算计进一段没有热烈情感、只有利弊衡量的婚姻里,祝妍到底心痛。

    祝妍也从女儿言语间探得些许蛛丝马迹,狐疑的看向女儿,“你与他,见过了?”

    月芽儿大大方方点点头,“毕竟婚姻事儿大,女儿也不能强人所难。”

    “阿娘,女儿不觉得是赔。”月芽儿靠在阿娘肩头,“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选向荣,是女儿能想到的,对女儿最有利的一条路。女儿会好好走的,您信我。”

    祝妍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道,“我叫你小舅舅再去探探再说。”

    谢安踏着暮色来的时候,得知女儿的选择,也是沉默了好久。

    谢安看向女儿,女儿没有多余的解释,更没有小女儿的忸怩,只有冷静而干脆的请愿。

    谢安拿着画像,却觉得有千斤重,他何尝不知女儿的心思?

    这哪里是选婿,分明是选一个最稳妥的安置之处。

    谢安看向祝妍,“如何说?”

    祝妍忍着心底的不爽,见女儿眼底的解决,退了一步,“我还未见过此人,等我见过之后再决定如何?”

    谢安倒是见过,那向荣也算得上是个如玉君子。

    “准,朕明日宣他来试讲,你来紫宸殿亲眼看看他。”谢安道。

    紫宸殿东暖阁内,鎏金兽首香炉吐着清雅的龙涎香,气氛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

    谢安端坐御案后,正批阅着一份奏章,神情专注,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召见。

    祝妍坐在一侧稍靠后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盘未动的精致点心,她身着常服,低眉敛目,手中虽拿着一卷书,心神却全在不远处垂手恭立的青年身上。

    向荣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六品红色文官常服,衣服熨的笔挺,衬得他身量颀长。

    祝妍看了第一眼,不由点了点头,长相确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骨相七分,面庞清俊,肤色并不是同其他读书人一样,是经年苦读淬炼出的冷白,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这份相貌,既有读书人的文秀清雅,又不失男子英挺。

    谢安问了几个关于《尚书》中“洪范九畴”与当下时政关联的问题。

    向荣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作答,引经据典却不显迂腐,结合实事亦有见地,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缓,显示出扎实的学问功底和不错的心理素质。

    他答话时始终微垂着眼帘,态度恭谨,却无谄媚之态,偶尔抬眼与皇帝目光接触,也是迅速而恭顺地移开,礼仪上挑不出错处。

    祝妍静静听着,目光却如细密的筛子,将眼前这人从头到脚、从言行到神态,细细过滤。

    祝妍不知道的是,外表从容的向荣,后背早被洇湿,幸而他早上多穿了件夹棉的里衣。

    抛开有个幼子不谈,祝妍大体上表示满意,起码这身姿相貌,与月芽儿还是相配的。

    谢安问完学问,话锋似乎随意一转:“听说向卿家中尚有稚子?年几何?平日何人照料?”

    向荣似乎没想到皇帝会问及家事,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绷,随即更恭敬地答道:“回陛下,犬子名向远之,虚岁四龄。臣侥幸得中之前,一直由臣邻家一位慈媪帮忙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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