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逐渐散开来，月光洒进大坑之中，高流云披头散发，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身形摇摇晃晃似乎连站着都显得有些困难，如今他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在他的身旁，黑牙正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珠子，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的怒吼。
已经进入下半夜，现在算是中场休息时间。
“哈哈哈哈，你总算是扛不住了吧？”
高流云抬头望着陈启，张口大笑起来，像一个癫狂的疯子。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看你死了没有。既然没有，那休息时间结束，我们继续。”
再一次，九道沧浪劲轰向高流云。
“黑牙！”
黑牙听到呼唤，扑到高流云面前，像一面盾牌，将九道沧浪劲全部挡了下来。
不过再坚实的盾，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弩箭射击。何况飞过来的并不是弩箭，而是炮弹。
“呜。”
黑牙身子一歪倒向了一旁，终于，一丝鲜血从它口中流了出来。
刚才还摇摇晃晃的高流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向大坑边上一闪，下一刻已经顺着藤蔓爬到了半空中。
眼看再是一眨眼的功夫，高流云就能爬出大坑，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厚重起来，扭头一看，九道沧浪劲如一条狂暴的水龙咆哮着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轰！
土石漫天飞落，高流云在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狠狠摔落回了坑里。
“没想到，咳咳，没想到越水县居然会有你这号人物。”
高流云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来。他不再指望陈启的内力会有耗完的时候，拼内力的游戏他已经玩不起了。
如今，他别无选择。这是最后一步棋，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说完，高流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忽然一掌拍在了黑牙头顶。
他这是要做什么？
陈启心中忽然警惕起来。
随后就见高流云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黑牙低着脑袋全身发抖，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好！”
陈启心中先前那股危机感在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强烈，几乎是直线飙升。
吼、吼、吼！
鸟兽惊走，飞沙走石。
黑牙瞬间变成了一个光球，照亮了整个大坑。
“哈哈哈哈，你完了，你要死了！哈哈哈！”
只听到高流云近乎癫狂的笑声从脚下传来，等到陈启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一头黑色的巨虎站在大坑中。
不是猎犬，是真正的巨虎。
这头巨虎体型比一般的老虎体型还要大上一分，两颗雪白的獠牙显得十分光滑锋利，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两只红色宝石。最让陈启诧异的是，它头上盯着一只黑色的尖角。
“小子，你就要死了。黑牙现在已经是灵兽了，一般的大宗师都不是对手。你就准备给黑牙当点心吧，哈哈哈！”
高流云往后一倒瘫在了地上，还不忘对着陈启嘲笑。
“灵兽？！”
陈启虽然没听过灵兽这种东西，不过只是看看坑中的巨虎，就觉得呼吸加快。
连武学大宗师都不是对手，所谓的灵兽究竟有多强？难道已经达到修炼者的程度了么？
风起。
陈启眼睛一花，一个黑影就从坑里射到了面前。
我要死了？
刹那之间，陈启脑袋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似乎看到了两颗尖刀般的獠牙扯烂自己脖子的景象。
“开什么玩笑！”
千钧一发之际，陈启疯狂的运起内力护住全身，身子猛的往一旁偏倒。
噗！
血花飞溅，尖牙扎进陈启左肩，钉了个通透。
雄厚的内力护盾只是稍微延缓了黑牙的动作，让陈启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不过陈启的半个身子依然被黑牙压在了身下。
内力护盾一破，黑牙锋利的爪牙就如同钢刀插豆腐一般，深深的插进了陈启的肌肉中。
“沧浪劲！”
陈启咬着牙关，右手猛的一推抵住黑牙的头，零距离的轰击出沧浪劲。
嘭嘭嘭！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打得黑牙往后连退了几步。
如此零距离的被九道沧浪劲击中，即使是灵兽，也不会太好受。
陈启借着反冲力，往后滑了一段距离，连忙翻身站了起来，接着往后猛退出几丈远。
左手软软的垂着，几乎废了。右手也因为零距离释放沧浪劲而被强大的反冲力震伤了筋骨。
“看来我目前的处境很糟糕啊。”
看着零距离吃了自己九道沧浪劲的黑牙，只是甩了甩脑袋，陈启一下子有一种陷入绝境的感觉。
“哈哈哈，小子，怎么不牛逼了？”
这时候，大坑边上露出高流云的头来。这厮还没完全爬出坑，就忍不住得瑟起来。
“武功废了，可以再练。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以为我废了自己一身的武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催动苍天秘法，暂时性的提升黑牙的实力。而一切，都是因为你。”
高流云苍白的脸再次扭曲，眼中充满了怒火。
陈启给他带来的屈辱，已经让他接近疯狂的边缘。
“哈哈哈，哈......小子，你别跑！”
高流云笑到一半，忽然就卡住了。
陈启根本不理会高流云的话，果断的转身逃走。
笑话，明知没有胜算，还不跑干什么？高流云的话说得好，武功废了可以再练，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嗷嗷。”
望着陈启的背影，黑牙突然张开大口，嘴里发出两声怪叫，随后就看见一个圆盘一般的白色气旋从它口中飞了出来。
“这是，风刃？苍天圣使说的果然没错，灵兽都有独特的攻击手段。”
高流云心中大喜，就看见陈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白色的风刃击中了后背，撕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长口子。
吼。
黑牙似乎对自己的这次攻击不太满意，第一次使用风刃，稍微有些偏，没有将陈启击杀。
“嗷嗷。”
它张口一吐，又是一道风刃。
陈启心里苦笑，自己居然被一头畜生当成了练习的活靶子。
不过陈启也不会束手就擒，既然跑不掉，那就战吧。
全身热血涌动，陈启感觉胸口一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内力再次回复起来。
“沧浪劲！”
就算死，也要战死。
内力外放，为自己撑起了一层护盾，陈启连连出手。
“这小子是妖怪么？”
高流云看着层层叠叠的沧浪劲，脑袋有些空白。
这还是人么？若不是得到了苍天圣使的驯驯兽秘法，自己只怕早就交代在这小子手上了。
死，他必须死！
白色的风刃碰到沧浪劲气的一瞬间，沧浪劲便如纸一般被撕裂，化作了一团雾气。
眨眼之间，风刃便穿过了所有的沧浪劲气。沧浪劲气全都化作了水汽，而风刃只是颜色淡了一些而已。
不过随着风刃颜色的变化，速度也慢了下来。陈启早就有所准备，恰好闪过了风刃的攻击。
轰隆！
陈启身后的大石被风刃击中，碎成了好几块。
嗖嗖嗖。
不等陈启反应，迎面又飞来数道风刃。
“好快！”
躲过两道风刃，陈启的腿上被第三道风刃拉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还只是黑牙对风刃的应用不熟悉的原因，否则陈启已经被切成了几块。
嗙。
陈启眼前一黑，黑牙已经扑到了面前。巨爪挥来，陈启就被拍了出去，落到了高流云面前。
双方的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灵兽，已经超越了一般大宗师的实力，进入了修炼者的范畴。其中的差距，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不是单纯的靠内力雄厚就能弥补的。
没有什么武学绝技，只是一道简单的风刃，就没有几个大宗师能接得住。
一力降十会，就这么简单。
“小子，你终于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高流云冷冷的看着陈启，也不敢太靠近，他心里对陈启已经有了阴影。
“黑牙，吃了他。”
最终还是抑制住了想要亲手了结陈启的冲动，高流云往后退了几步，朝着黑牙挥了挥手。
黑牙伸着脖子长啸一声，惊得方圆一里内的鸟兽全都躁动起来。
这一刻，黑牙也等了很久，终于到了一吐恶气的时候。
“啊啊啊！”
嘭。
一块小石头飞来，打到黑牙的脑袋上，滚落在地上弹了几下。
月色下，是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黑牙低吼一声，扭头走了过去，随后轻轻一跳，就将那个身影扑倒在了地上。
“小哑巴？”
陈启全身骨头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努力扭过头去一看，被黑牙一只爪子按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瘦小身影，正是小哑巴。
一股怒火，顿时燃遍了陈启全身。
“哪来的瘦猴？黑牙，杀了他。”
高流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正到关键时候，被这一搅和，让他心里十分不爽。
“你敢动他试一试？”
“什么？”
高流云低头一看，正好对上陈启有些发红的目光。
“你......啊！”
高流云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启已经站了起来，一拳轰在了高流云的胸口。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高流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呵！”
陈启一拳打完，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一花，也倒在了地上。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陈启看着远处满脸鲜血的小哑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吼！
黑牙看见高流云被陈启击杀，口中发出一声怒吼，扭头朝陈启奔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点红色的光芒从高流云身上升起，钻进了陈启胸口。
陈启只觉得胸口忽然一热，一团黑色光芒就飞了出来。黑色碎片漂浮在陈启面前，其中第一道纹路上面的人形图案，在吸收了高流云的红芒之后，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随后，黑色的光芒一闪，就没入了陈启的额头消失不见。
隐约，陈启似乎看到了一座参天的黑色大门，古朴，苍凉，仿佛来自亿万年的时空最深处。
门前，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长发披肩，额头上朝前长着两只巨大的双角，背后生有一对残破的黑翼，双手变成了利爪，静静的站在原地。
一看到雕像的眼睛，陈启脑子一顿，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渴望。
“我要力量！我要救他！”
陈启站在门前，朝着雕像大声吼道。
巨大的雕像似乎听到了陈启的呐喊，全身发出黑色的光芒。在光芒之中，雕像的体型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常人大小。
陈启望向雕像，心里一颤。
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而那血红的眼睛，仿佛在问自己一个问题。
“即便成魔，我亦不悔！”
陈启大吼道。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雕像双翅一振，飞向了空中。
陈启抬头望去，只觉得眼前一黑。
再次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已经变成了黑牙的利爪。
啪。
陈启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黑牙的爪子。
我的左手不是已经废了吗？
陈启微微扭头，就看见一支野兽一般的黑色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