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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虚弱的胜者与遗落的罪证

    “我……赢了?”

    剧痛退去了,但脑海里还是像有针在扎。

    陈寄舟的意识很混乱,过了很久,才慢慢清醒过来。

    “我还活着?”

    他想问出声,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嗬嗬”声。

    “是的,你还活着。”一个声音在心里回答他,听起来很虚弱,“但代价呢?”

    代价?

    他费力的睁开眼,眼皮很重。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暗红色。

    “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又黏腻的液体。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混着他自己血液的腥气,钻进鼻腔。

    “我流了多少血?”

    “不知道。”心里的声音冷漠的回答,“也许够献两次血了?”

    “哈……真是地狱笑话。”

    他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肌肉,七窍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别动,白痴。”他对自己说,“你现在就是个纸糊的人,一碰就碎。”

    “我昏了多久?”

    “看看窗外。”

    他用尽全力,将沉重的头颅从血泊中抬起一寸,艰难的转向窗帘的方向。厚重的遮光窗帘边缘,透出一条明亮的、属于午后阳光的金色光带。

    他记得自己倒下时,是中午。

    “一天……还是一天多?”

    “至少二十多个小时。”另一个理性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冰冷的计算着,“你最好祈祷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够好,没人听到你之前的惨叫。”

    “惨叫?我叫了吗?”

    “叫得像头被活宰的猪。”

    “……”

    陈寄舟无言以对,只能苦笑。他挣扎的用手肘撑起身体,慢慢坐起。

    每动一下,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身体被掏空了,被彻底榨干了。每一根肌肉纤维,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吸干了的葡萄干。”他喃喃自语。

    “闭嘴,看看成果。”那个理性的声音催促道。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自己满是干涸血迹的身体,投向那只塑料桶。

    桶旁边,那台曾经嘶鸣的盖革计数器,此刻静默无声。屏幕上的绿色数字,稳定在一个他很熟悉的、安全的数值上。

    “正常了?”

    “正常了。”

    “我……我真的做到了?”

    这个念头让他想欢呼,想大笑,想告诉全世界——他赢了!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差点一头栽回地上。

    “冷静,废物。”他咬着牙,对自己低吼,“你现在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先确认战利品。”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挣扎的爬到桶边。

    刺鼻的酸味已经被一种更古怪的气味取代。那味道,像是暴雨后高空的臭氧,又混杂着一股陈旧铁锈被烧红的腥气。

    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在桶底。

    那十根金条,静静的躺在浑浊的酸液里。它们表面的血污和组织碎屑早已被腐蚀,但它们本身却没有丝毫损伤。

    只是,那原本刺眼的金色,变得很深沉,呈现出一种独特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色泽。

    它们看上去像某种被打磨过的圣物。

    “这就是……【初级维度冲刷】?”陈寄舟呆呆的问自己。

    “是的。”心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你不只是个搬运工了,陈寄舟。你现在,是个炼金术士。”

    “一个能点石成金的神?”

    “是一个能化‘诅咒’为‘神圣’的伪神。”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每一次炼金,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感受着体内的空虚,后怕再次涌了上来。

    “我……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他对自己发誓,“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你会的。”那个冷酷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只要你还想活下去,还想变强,你就一定会再次躺在这血泊里。”

    “……”

    “我们和这个‘系统’,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用关系了。”

    “那是什么?”

    “是共生。血淋淋的共生。”

    陈寄舟沉默了。他知道,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从他决定净化黄金的那一刻起,他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步挪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眼眶深陷,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从鼻孔,到眼角,再到耳道,都挂着干掉的、暗红色的血痕。

    像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真他妈的……狼狈。”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至少,你还站着。”

    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胡乱的冲洗着脸上的血污。

    “必须清理现场。”他对镜中的自己下令,“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酸液呢?”

    “找几个密封桶装起来,深夜丢到最远的工业垃圾场。”

    “防护服?”

    “烧掉。不,剪碎了,分几个地方扔。”

    “还有……”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桌上。

    那里,有一团被他昏迷前随手攥起来的面巾纸。白色的纸巾早已被染红,血液干涸后,变得又硬又脆,边缘还沾着一些从他脸上刮下来的皮屑。

    “恶心。”

    陈寄舟感到一阵反胃。看到这团东西,就像看到了自己刚才那段痛苦的回忆。

    “这东西怎么处理?”

    “烧掉?”

    “不行,味道太大。”

    “冲进马桶?”

    “万一堵了呢?这可是我的血……”

    “那就……”他脑中闪过一个最简单的念头,“当普通垃圾扔掉不就好了?”

    “只是一团纸巾而已,谁会在意?”他对自己说,试图说服那个总在抬杠的理性声音,“它现在已经干了,就是普通的血块,过几天就会和垃圾一起被压缩、焚烧,什么都不会剩下。”

    那个理性的声音罕见的沉默了。或许,它也因为这次巨大的消耗而变得迟钝了。

    “就这么办。”

    陈寄舟做出了决定。他不想再看到这团让他联想到剧痛的东西。

    他将那团硬邦邦的带血纸巾,连同一些外卖包装盒、废稿纸,一起扫进了一个黑色的塑料垃圾袋里。

    深夜,拖着依然虚弱不堪的身体,他分几次将打包好的酸液、剪碎的防护服,丢弃在了城市的不同角落。

    最后,他提着那袋最普通的生活垃圾,走下楼。

    “啪嗒。”

    他随手将垃圾袋扔进了楼道口的公共绿色大垃圾桶里。桶盖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陈寄舟松了口气。

    他返回公寓,将那十根哑光色的金条从桶里捞出,擦干,整齐的码放在铅皮箱里。

    十公斤。

    这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筹码。

    “现在……”他盯着箱子,眼神从疲惫转为锐利,“该考虑怎么把它变成钱了。”

    一个全新的,同样致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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