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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沙漠与星空

    天花板的硬币还在旋转,没有物理规律地悬浮着,像被无形的线吊着。

    成天没动。他盯着诗音的眼睛,她的瞳孔里映出的不仅仅是硬币,还有别的——模糊的人影,在硬币光滑的金属表面扭曲、重叠。不止一个入侵者。

    “诗音。”他低声说,声音在过份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诗音的嘴唇还在动,继续无声地说着那句话:“他在看着我们。”

    “谁在看?”成天问,同时手慢慢移向腰间的手枪。触感冰凉,金属的质感真实得可怕。他握住枪柄,用拇指摩挲上面的防滑纹路——这是他在压力下的习惯动作,亚瑟的记忆告诉他的。

    诗音的眼睛终于转动,看向他。那眼神空洞,像玻璃珠子。

    “所有眼睛。”她说,这次发出了声音,但声调平板,没有起伏,“硬币是瞳孔,瞳孔是镜子,镜子里是另一个梦。”

    成天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诗音,至少不是完全的她。她被入侵了,意识被某种东西污染或覆盖了。

    他想起柯布的话:在别人的梦里,规则由造梦者制定。但如果你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可以尝试改写规则。

    问题是,这是谁的梦?

    成天看向天花板,那枚硬币旋转的速度在变慢。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硬币的影子。应急灯光从侧面照过来,硬币应该在地面投下阴影,但它没有。硬币本身悬浮在空中,但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硬币突然停止旋转,直直坠落。

    成天伸手去接,硬币穿过他的手掌,像幻影一样穿过皮肤、肌肉、骨骼,没有任何触感,然后“啪”一声掉在地板上,弹跳两下,滚到床底。

    诗音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她看向成天,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还残留着恐惧,“我刚才好像......”

    “被拖进去了。”成天接话,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对面写字楼的窗户依然一片漆黑,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他们没走,只是在等我们放松警惕。”

    诗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书桌前打开金属箱。里面不是成天预想中的文件或设备,而是一个复杂的神经接口装置,有点像简化版的脑电图仪,连着几个电极贴片。

    “这是什么?”他问。

    “我母亲的最后发明。”诗音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手很稳地取出装置,“便携式梦境监测器,可以实时追踪两个人的脑波,并检测外来干涉。我本来想过几天再调试,但现在看来等不了了。”

    她将电极贴片分给成天几个:“贴在太阳穴和颈后,这里,还有这里。”

    成天照做。贴片接触皮肤的瞬间,有种微弱的电流感,不难受,但很怪异,像有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它会读取我们的表层思维吗?”

    “不会,只监测脑波频率和同步率。”诗音将主设备放在两人中间的床头柜上,屏幕亮起,显示两条波形,一条蓝色,一条绿色,都在规律波动,“蓝色是你,绿色是我。如果被入侵,波形会出现异常波动;如果被深度侵入,两条波形会开始同步——那是入侵者试图统一我们的梦境频率,制造共享梦境。”

    成天看着屏幕上的波形,突然想到什么:“刚才那枚硬币,你看到了什么?”

    “两面都是数字。”诗音说,“但不止如此......硬币旋转时,数字在变化,从500变成其他数字,最后变成......”她停顿了一下,“变成一组坐标。”

    “坐标?”

    “经纬度,我认得那种格式。”诗音走到窗边,指着对面漆黑的写字楼,“如果我没猜错,坐标指向的就是那栋楼,具体位置是七楼,我们看到的那个窗口。”

    成天重新拿起望远镜,调整焦距。这次他看得更仔细。七楼那个窗户确实一片漆黑,但窗玻璃上——有反光。不是室内的反光,而是玻璃本身的问题,有一小块区域反射的光线角度不对,像是......贴了什么东西。

    “窗玻璃上贴了膜。”他说,“单向透视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从里面能看到外面。”

    诗音走过来接过望远镜,看了几秒:“不止。你看窗户右下角,是不是有个小红点?很暗,在闪。”

    成天眯起眼,确实,在窗户边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红色光点,大约每秒闪烁一次。

    “激光测距仪。”他判断道,“或者某种信号发射器。”

    “他们在标记我们。”诗音放下望远镜,声音发紧,“就像猎人标记猎物。”

    成天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零九分。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们不能等到天亮。”他说,“被动防御只会被慢慢耗死。得主动出击。”

    诗音转头看他:“你想做什么?”

    “去对面看看。”成天开始检查弹夹,“如果他们在那里留下设备,就拆掉;如果有人,就抓一个问问。最不济,也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太冒险了。外面可能有埋伏。”

    “留在这里更冒险。”成天从装备包里取出夜视仪和***,“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甚至可能侵入了你的梦境。下一波攻击只会更猛烈。趁现在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休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诗音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快速穿外套:“我跟你去。”

    “不行。”

    “你必须带我。”诗音的语气不容置疑,“第一,如果你在那边遇到梦境干扰,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第二,对方的技术水平很高,你需要有人能识别他们的设备。第三——”她直视成天,“如果我留在这里,他们可能会再次入侵,而你没有防御能力。”

    成天想反驳,但知道她说得对。他擅长现实中的战斗,但梦境战场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跟紧我,听我指挥。”最终他说。

    诗音点头,从金属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型设备,看起来像老式对讲机,但多了几排指示灯:“这是我改装的梦境***,有效半径二十米,可以暂时扰乱梦境同步信号。只能用一次,充电需要八小时。”

    成天接过,别在腰带上:“有总比没有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客厅里,雅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均匀。成天没叫醒她——多一个人多一分暴露的风险,而且雅子没有梦境防御经验。

    安全屋的门锁是电子和机械双重的。成天关掉电子警报,用特制工具撬开机械锁。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

    走廊空无一人,声控灯没有亮,应该是被提前破坏了。成天打开夜视仪,绿色视野中一切清晰。他示意诗音跟上,两人像影子一样溜出门。

    楼梯间很暗,只有安全出口标志的幽幽绿光。成天走在前面,手枪斜指下方,每一步都踩在台阶边缘——那里最不容易发出声音。诗音紧跟其后,她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像猫一样。

    下到一楼,成天停在防火门前,透过玻璃观察外面。雨已经停了,街道湿漉漉的,反射着远处霓虹灯的光。那栋写字楼就在斜对面,大约五十米距离。

    “没有警卫。”诗音在他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让成天耳朵发痒。

    “太干净了。”成天皱眉,“干净得不正常。”

    他仔细观察街面。水洼,垃圾桶,停在路边的几辆车,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正是这种正常让他不安——如果对方是专业人士,应该在周围布控,至少应该有盯梢的人。

    “他们在梦里等我们。”诗音突然说。

    成天转头看她。夜视仪的绿光下,诗音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很亮。

    “什么意思?”

    “刚才的入侵不是攻击,是邀请。”诗音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他们给我们看了坐标,展示了能力,然后撤退。这是典型的‘梦境诱捕’——不强行突破防御,而是制造悬念,引诱目标主动进入预设的梦境场景。”

    “所以对面可能是个陷阱。”

    “肯定是陷阱。”诗音说,“但可能是我们必须跳的陷阱。如果不过去,他们会有其他方式引诱我们入梦,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如果过去,至少我们知道战场在哪里。”

    成天盯着那栋黑暗的写字楼。七楼那个窗户依然漆黑,但那个小红点还在有规律地闪烁,像心跳,像倒计时。

    “你有多少把握?”他问。

    “在梦境战场?理论上有百分之七十。”诗音顿了顿,“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实战。”

    成天苦笑:“那还真是令人放心。”

    他推开门,冷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人快速穿过街道,贴着建筑物的阴影移动。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写字楼越来越近。

    楼的大门是玻璃的,锁着。成天检查锁型,是常见的电子密码锁,但键盘灯是灭的,可能断电了。他试了试门把手,纹丝不动。

    “有后门吗?”诗音问。

    “应该有,但可能也有锁。”成天观察着大楼侧面,“或者......”

    他抬头,看到二楼有一扇窗户半开着,离地面大约四米高。窗户下方有个空调外机,再下面是排水管。

    “我上去开窗,你在这里等。”成天说。

    “不,我们一起。”诗音的语气很坚定,“分开更危险。”

    成天没时间争论。他助跑两步,跳起抓住排水管,用膝盖和脚蹬着墙壁,像攀岩一样向上爬。排水管有些松动,螺丝锈蚀了,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爬到空调外机位置,他踩上去试了试承重,然后伸手去够窗户边缘。还差一点。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上一蹿,手指勉强勾住窗沿。

    就在这时,他听到下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成天低头,看到诗音也爬上了排水管,动作比他还敏捷。她爬到空调外机,成天伸手拉她,两人一起挤在半开的窗户前。

    窗户里面是个杂物间,堆着旧家具和文件箱,灰尘很厚。成天先翻进去,然后拉诗音。落地时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杂物间很黑,只有门缝下透进一点走廊应急灯的光。成天摸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寂静,但那种不自然的、刻意维持的寂静。

    他轻轻拧动门把手,门开了条缝。

    外面是走廊,和研究所的布局很像,但更老旧。地砖开裂,墙皮剥落,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应急灯每隔十米一盏,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路。

    “七楼。”诗音小声说,“电梯不能用,走楼梯。”

    楼梯间在走廊尽头。成天打手势让她留在后面,自己先探出头观察。楼梯间空无一人,但墙上有东西——涂鸦,红色的喷漆,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个眼睛。

    “这是......”诗音凑近看,眉头紧皱,“潜意识标记。有人在这里植入了强烈的意象,会影响进入者的思维。”

    “什么影响?”

    “看到这个符号的人,会不自觉地产生‘被监视’的感觉,时间长了会引发偏执和幻觉。”诗音伸手想摸,成天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可能是触发器。”

    两人绕过涂鸦,开始上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成天尽量放轻脚步,但老旧的水泥台阶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二楼,三楼,四楼......每层楼的墙上都有那个眼睛符号,有时是红色,有时是黑色,大小和位置都不一样。

    到五楼时,诗音突然停下。

    “怎么了?”成天回头。

    “你听。”诗音说。

    成天侧耳倾听。起初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但渐渐,他听到了别的——很轻的、有节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咚。咚。咚。

    像心跳,但更沉重,更像......鼓声?

    “是梦境脉冲。”诗音的脸色变了,“他们在用强信号干扰这一层的现实感知。我们必须快点,待久了会出问题。”

    两人加快脚步。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们上多快,那鼓声都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和音量,不增不减。

    六楼,成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甩了甩头。墙壁的触感很奇怪,不是水泥的粗糙,而是一种......温热,有弹性的触感,像皮肤。

    “别看墙壁!”诗音低喝,“盯着脚下的台阶,数数!”

    成天强迫自己低头,盯着台阶,开始默数:1,2,3,4......

    鼓声变得更清晰了,现在能听出里面混杂着别的声音——低语,很多人的低语,用听不懂的语言,语速很快,像咒语。

    “是催眠暗示。”诗音的声音也有些飘忽,“别去听内容,只听节奏,然后打乱它!”

    “怎么打乱?”

    “数质数!2,3,5,7,11......用不规律的节奏对抗规律节奏!”

    成天照做,在心里大声数质数。起初很难,鼓声和低语声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意识,但渐渐,他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将那些杂音压了下去。

    眩晕感减轻了。

    他们终于爬到七楼。楼梯间的门关着,门上用红色喷漆画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几乎占满整扇门。

    “就是这里。”诗音说。

    成天握紧手枪,用眼神示意诗音退后,然后轻轻推门。

    门开了,没有锁。

    门后是一条很短的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正是他们从对面看到的那个窗户所在的房间。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复杂的、令人不安的图案:扭曲的人脸,无限延伸的迷宫,还有无数只眼睛,密密麻麻,从各个角度“看”着他们。

    诗音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意识污染。有人把强烈的精神意象具象化在了现实空间。”她声音发颤,“这需要极强的意念,而且会对施术者自身造成巨大负担。他们疯了......”

    成天没说话。他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门,门缝下透出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和那个小红点的频率一致。

    鼓声停止了。

    低语声也消失了。

    一片死寂中,门后传来一个声音,平静,温和,带着笑意:

    “请进,亚瑟先生,李博士。茶已经泡好了。”

    成天和诗音对视一眼。

    诗音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是他。

    成天点点头,举起枪,一步步走向那扇门。

    每走一步,墙上的眼睛图案似乎都在转动,视线追随着他们。成天强迫自己不去看,盯着那扇门,盯着门缝下的红光。

    三步,两步,一步。

    他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的景象让成天愣在原地。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控制室或监控点,而是一个......客厅。

    普通的日式客厅,榻榻米,矮桌,墙上挂着浮世绘复制品。矮桌旁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泡茶。茶香弥漫在空气中,是上好的玉露。

    那人转过头,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亚洲男人,穿着和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儒雅。他推了推眼镜,微笑道:

    “请坐,茶刚好。我一直想知道,中国的龙井和日本的玉露,哪个更适合搭配今晚的谈话。”

    成天的枪口对准他,但男人似乎毫不在意,继续从容地倒茶。

    诗音走到成天身边,盯着那个男人,脸色苍白如纸。

    “你认识他?”成天问,视线不敢离开目标。

    “张明远教授。”诗音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母亲的导师,十五年前在柏林失踪的那个。”

    男人——张明远——笑着举起茶杯:

    “准确说,诗音,我不是失踪。”

    “我只是搬了家。”

    他抿了口茶,然后放下杯子,看向成天:

    “那么,亚瑟先生,或者说,我该叫你成天?关于你的系统,我们可以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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