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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1章 终相见

    “段珪这么对你,你还要护着他!”

    “你对我更差,我不也护着你?”陆沧镇定地道,“你若想找段珪和义父报仇,还是死了这条心,只当杀人的是我。我命硬,经得住你折腾,也有耐心陪你折腾。”

    与她相识三个月,他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胸臆顿开,甚是畅快。

    然而叶濯灵却恼羞成怒,比跳进了一锅沸水还要煎熬——她这三个月算什么?殚精竭虑的算计,日日夜夜的痛恨,委曲求全的不甘,胜他一局的得意,输他一筹的激愤,还有床笫间的缠绵……她一身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错的人身上,她找错了人,报错了仇,真正的凶手毫发无损!

    而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全知道,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她对付仇人的计划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就像看着一条自作聪明的鱼在篓子里瞎蹦跶!

    没有光,陆沧看不见叶濯灵脸上的表情,想来她也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震惊和狼狈。他听见她发出一声嘶吼,接着胸口被大力一撞,她扑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压在地上,疯了似的去拽他腰间的匕首。

    寒光在暗中一闪,陆沧任由她拔出刀,就势一滚,将她翻在地上。她在他身下张牙舞爪地扑腾,眼泪蹭在他虎口的茧子上,他冷着脸掐住她的左腕,把刀尖对着胸膛,贴着她的耳郭硬声道:

    “才好了四天,就又要谋杀亲夫?谁教得你这么猖狂?”

    她崩溃地哭着:“谁要嫁给你!你把我当猴耍,是不是很快活?你有种就休了我!”

    “我把你休了?你要嫁给段珪还是徐孟麟,和他在床上闹到五更天!”陆沧一想到她要对别的男人使出相同的手段,就恨得牙痒。

    他力气大,叶濯灵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法把刀尖往前移一分,手腕酸软发抖,“禽兽,你就是图这个!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陆沧冷笑:“我什么也不图,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娶了你,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我认命。你别敢做不敢当,你不敢,就趁早自刎,我落得眼不见为净。”

    他把刀换了个方向,朝着她一寸寸压下来,叶濯灵手一松,匕首当啷掉在地砖上。

    “胆小鬼。”他骂了一声,叼住她的嘴唇。

    叶濯灵被他咬疼了,闷哼着推他,被他禁锢在怀里,分毫动弹不得。他的嘴唇滚烫,像撕咬猎物那样咬着她的唇瓣,攻城夺地,怒气沉沉,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强硬地把她往嘴里送。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吞掉了,恐慌地用舌尖拒绝他的齿关,呜呜地说不出话,喘气也越来越困难……

    陆沧下唇一痛,血腥味弥漫开。

    他还没把她怎么样,她就先让他见血了!

    “牙真尖……”他屈指抹去血迹,制住她的双腿,咬了一口她的鼻子,重新吻上她的唇,在咫尺间喃喃,“小杀才,我怎么会放你出去祸害别人?”

    她的颈项在他手里一点点变沉,浓郁的杏仁味钻进七窍,他猛吸了几口,愈发不能自抑,眼眸在暗处闪着幽光。唇边的肌肤温软细腻,像是混着蜜糖的膏腴,他贪恋地吮噬着,用高挺的鼻梁磨蹭着她的侧脸,叶濯灵被他蹭得浑身发热,眼前乍一花,还以为自己魂魄出窍了,随即身上一轻。

    火光骤亮,陆沧把她护在身后,匕首横抵在洞口那人的脖子下。

    叶濯灵坐起来,揉了揉眼,险险地憋住了惊叫。

    右侧的火道里半跪着一人,举着一根擦燃的火折子,正是朱明。

    “你……”她欲言又止。

    朱明从脸上扯下一张皮面具,看陆沧的眼神极为复杂,推开匕首从洞里探出头,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问话:

    “阿灵,你没事吧?”

    “哥哥!”

    日思夜想的脸庞近在眼前,温雅似月,清隽如竹,双眸带着无比的关切。叶濯灵使劲睁大眼睛望着他,泪水立时模糊了视线,一颗颗从眼眶里溢出来,却又不敢眨眼,生怕这个人影是幻觉,随时会消散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好妹子,你受苦了。”叶玄晖压抑着颤抖的声线,从火道里钻出来,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碰到他的那一刻,叶濯灵根本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哇”地放声大哭,眼泪像两股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往外喷涌,委屈地伏在他肩头。叶玄晖怕她惊动了屋里的人,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脸的同时把嘴也捂上了。

    叶濯灵手脚并用地抱着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开,有好多话想和哥哥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把脸埋在他胸口呜咽:“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爹爹死了,我们没有爹爹了……哥哥,我好想你啊……”

    叶玄晖心疼地抚着她的脑袋,抬起她泪水涟涟的小脸,见她鬓发散乱,唇珠上还残留着鲜红的齿印,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杀了面前这个男人,柔声哄道:“我在这,我在这,不哭了好不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又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陆沧道:“雁回渡一别,在下还未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今日在下有职务在身,改日必登门致谢。”

    陆沧见他一双眼透着寒气,心知他在火道里听到动静,实在忍不住才破功现身,定是恨不得活剥了自己。

    他笑了笑,拱手道:“舅兄不必多礼,我也是听命行事。如今你在宿卫军中,是陛下的人,登门多有不便,但来日方长,你们兄妹总有相见的机会。令妹是个搬山架海的壮士,自她嫁了我,十八般武艺都在我身上过了一遭,今夜她识破你的身份,追踪至此,我怕她惊动旁人引火烧身,便一路护着她。方才她又闹脾气,我教训她两下,没动真格,回家还是要供着她,舅兄别往心里去。”

    叶濯灵哭着哭着,以为自己听错了,抹了把脸,吸着鼻子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救命之恩……”

    “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玄晖放下火折子,替她把头发重新绾上,垂眸轻声道,“阿灵,我身不由己,今晚实在不好认你,原谅哥哥吧。”

    “嗯,我就知道你有苦衷!”她把墙角的布袋拎过来,捧着沉睡的汤圆让他看,“小汤圆都急死了,它从来不会认错人!”

    她叭叭叭亲了汤圆好几口,把它塞回袋子,亲昵地搂住哥哥的脖子,倏地扬起唇角。

    这一笑,恰似春风过处绿波起,梨花带雨向朝阳,更有千般灵秀、万种明媚,把灰蒙蒙的石室照得熠熠生辉。

    陆沧心头“咚”地一跳,凝望着这张雨后初霁的笑颜,蓦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真正的笑容。

    上次她对他笑,是什么时候?

    他记得是在韩王府,她怕他从汤圆的荷包里搜出信纸,所以就用僵硬的假笑来敷衍他。

    此时她笑得这样开怀,这样舒心,眉眼弯弯的,唇边还有两个深深的小梨涡,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他突然希望韩王能活过来,他们一家三口能团聚。

    为什么右贤王那支毒箭就偏偏射中了他呢?

    如果一切能重来,他一定不会让韩王人头落地……

    “王爷,你带阿灵先走。”叶玄晖叫了他第二遍,指了指上面。

    陆沧回过神:“你也不能留在这,一起走。”

    他正要掀石板,只听一声慌张的大喊,是段珪:

    “有刺客!快来人!”

    屋中用来召唤护卫的铜铃叮叮当当响起,陆沧神色凝重,直言:“舅兄埋伏在望云斋,果然有职务在身。你带她走暗道出去,不要回来,我这就去解围。”

    说罢脱下侍卫的外袍,扯下罗盘,扔给叶濯灵:“夫人,你先回家,不必等我。”

    他拔剑将石板撬开一角,谨慎地环视地面周围,而后足尖在石壁上轻轻一点,如同一片羽毛顺着冷风“嗖”地飘了出去。

    “好功夫。”叶玄晖不禁赞道。

    兄妹俩一个清理火道口内的痕迹,一个移动壁上的石板,在呼喊声越来越近时钻进了暗道。

    叶玄晖也是走这条道来望云斋的,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照路,两人步履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放着圆形石台的石室。

    叶濯灵拿着陆沧给的罗盘,确定了方向,指了其中一条暗道:“茅屋的主人回来了,咱们不好从生门出去。西北角的开门在女客的净房里,可以先从雪隐堂后面翻出院墙,沿着墙摸到马厩那边,再偷偷地翻墙进来,我的侍女在车上等。大柱国遇刺,家丁都往北面去了,管不得我们。”

    “阿灵比以前沉稳多了。”叶玄晖的笑容带了几分伤感,“爹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骂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折磨。”

    “爹爹已经投胎到好人家享福啦,他再也不用打赤狄人了。”叶濯灵宽慰他,移开这个伤心的话题,“哥哥,你是怎么来京城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叶玄晖叹了口气。

    原来五月份虞旷和朝廷军开战之前,就为分了家的虞氏族人做好了今后的打算。叶玄晖是韩王世子,虽然养在他身边,毕竟不是虞家的人,把他卷入抄家灭门的大战,虞旷于心不忍。因此他把叶玄晖叫来房中,给了他半枚玉佩,请他秘密赶到京城,让他去宝成当铺把祖宗留下的财产交给女儿保管。

    “当铺到底存着什么宝贝?”叶濯灵好奇地问。

    “虞家祖上从商,给子孙后代留下了八缸鲛珠,埋在地下。若有一日虞家遭了难,活下来的后嗣可以凭这些本钱重新发迹。师父让我把十分之一的鲛珠带回韩王府,并嘱托我暗中照顾虞氏族人。你那日去当铺交字条,老板就通报给我,说有个戴幂篱的姑娘替虞夫人要一百两金子,还抱着一只小狗,我就笃定是你。隔天我去广德侯府看你,怕汤圆闻出来坏了事,就穿了同僚的衣服,今晚没来得及换,这小家伙就来劲了。”

    叶濯灵恍然大悟,原来佩月说的“八座金山”指的是八缸鲛珠!怪不得宝成当铺的老板换金子需要好几天,还拿了一颗鲛珠给她当定金。

    一颗珠子就能抵一百两黄金,总共有八缸珠子,这可不是连起兵造反都够用了!虞家也真是老实,没把钱用在招兵买马上。

    叶玄晖歉疚地道:“师父唯一的儿子早年去世,待我如亲子,我十二岁病重之时得他搭救,又在他身边九年,学文习武,获益良多,实在不能忘恩负义,抛下师父独自离开。可我做了他的副将,就是与朝廷为敌,会连累家人,思考数日,仍然无法释怀,开战前便修书一封寄给你们。”

    他不用说,叶濯灵也猜得出信里写的是让韩王府与他断绝关系。

    “我们没有收到信,大概是送信的鸽子出事了。你上一封信还是三月寄来的,后来一直没有消息,我和爹都很担心,直到八月段元叡派信使来王府劝降,我才知道邰州起了叛乱。”

    她当时看到大柱国的书信都呆住了,根本想不到安分守己的虞师父会造反。

    “阿灵,你会怪我吗?”

    叶濯灵不假思索地摇头,坚定地道:“从小爹就教导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这样做,他一定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虞师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他,你就没命了,我就没有哥哥了,我的郡主封号也是他向先帝说情才封上的。从爹让你拜他为师的那一天起,韩王府就和虞家是一党,就算你没有随他起兵,我们也会被牵连。先帝驾崩之后,虞家注定要走下坡路,眼下这个结果,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她抱住哥哥的手臂,安慰他:“哥哥,你不要太自责了。我也曾经想过,要是那年你没跟虞师父走会怎么样?后来我从堰州赶了两千里路去邰州,又上京来找你,路上遇到到了很多事,慢慢地就明白了,如果因为害怕没有好结果,就选择不要这个机会,那也很遗憾呢。”

    叶玄晖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你真的长大了,哥哥不如你通透。”

    “你只是习惯想得太多了。”叶濯灵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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