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奥的帖子就像一颗被投进沸腾油锅里的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新生区论坛。
起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假消息鉴定】又有人编故事博眼球了，散了吧。入学十个月考完全部课程？编之前能不能过一下脑子？”
“同意，我天天泡在图书馆，从没听说过这个人。能自学完十四门课？除非他把床搬进了图书馆禁区。”
“笑死，莱西亚教授亲自监考？那老巫婆连毕业典礼都懒得参加，会为了一个新生破例？发帖的兄弟，你是不是精神力反噬产生幻觉了？”
怀疑和嘲讽的回复迅速占据了版面。
这太正常了，新生们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突然冒出一个声称要一步登天的“天才”，第一反应自然是排斥和否定。
承认别人能在十个月里做完自己三年都未必能完成的事，等于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庸才。
然而，当有人自称在教务处附近亲眼目睹莱西亚教授后，论坛的风向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现场目击】我发誓！我当时就在行政中心广场！那股寒气，隔着窗户我都感觉到了！绝对是莱西亚教授！她走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脸色比平时还难看！我猜那个新生肯定被骂惨了！”
这条回复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烙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莱西亚·埃利斯，规矩的化身，新生的噩梦，她竟然真的为了这件事现身了。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拼图被补上。
“我朋友在教务处打杂，他说里面的气氛紧张到能冻死人。一个叫艾伦的新生申请了十四门联考，办事员本来想把他赶走，结果莱西亚教授直接授权了。”
“不止授权！我听我导师的助教说，莱西亚教授要求给他单独安排考场，三号隔离审查室！她还要亲自监考！”
“三号隔离审查室？那不是审问黑巫师嫌疑人的地方吗？里面的侦测法阵能把你昨天晚饭吃了什么都扫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只是让人震惊，那么“三号隔离审查室”和“莱西亚亲自监考”这两个词条，则直接将事件的性质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这不再是一个学徒的个人行为，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学院高层关注下的公开处刑，或者……一场史无前例的加冕。
就在这时，某个挂着“年级助教”标识的账号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回复，这条回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吵了，是真的，刚刚《逻辑学与法术模型》的教授让我给他单独准备一份最高难度的备用考卷，指名给艾伦·韦斯伦。”
权威人士的下场，让整个新生区论坛彻底陷入了癫狂。
嘲讽和质疑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嫉妒、狂热与绝望的复杂情绪。
原本讨论课程难点、抱怨精神力不足、分享八卦消息的帖子被瞬间淹没。
屏幕上滚动的，只剩下与“艾伦·韦斯伦”相关的标题。
“【神迹追踪】艾伦·韦斯伦，我们这一届的神？”
“【深度分析】十个月完成三年学业的可能性探讨，别和我说天赋，我不信！”
“【悬赏】100魔石！求购艾伦·韦斯伦全部学习笔记！复印版也行！”
“【忏悔室】我错了，我收回之前说他是蠢货的话。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在这片混乱的洪流中，数十个帖子开始出现，它们的内容大同小异，都带着一种近乎狂信徒般的崇拜。
“你们这群人懂什么！艾伦学长能做到我一点都不奇怪！”
发帖人是奥利弗·佩奇，他激动发言：
“我的‘巫师之手’卡了三周，精神力耗尽了十几次，几乎要放弃了！艾伦学长只看了一眼，一句话就点出了我的问题！一句话！我当场就构建成功了！”
另一边，马库斯·贝尔的帖子更加直接：
“艾伦学长就是标准答案的化身！别说十个月，我觉得他一个月就能做到！你们还在纠结怎么通过考核，学长思考的是如何最高效地碾压考核！我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这些来自“学习互助小组”成员的帖子，为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提供了最坚实的注脚。
他们是亲历者，是受益者，他们的证言远比任何道听途说都更具说服力。
一时间，“学习互助小组”这个原本低调的名字，成了论坛上最炙手可热的词汇。
“什么互助小组？我怎么没听说过？”
“奥利弗！咱俩铁哥们，你怎么不告诉我！求拉！”
“月费十五魔石？这么贵？等等……如果能换来艾伦学长那样的效率，别说十五，五十我都愿意！”
论坛的狂欢，艾伦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
但有些人，却在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
十七号炼金工坊。
刺鼻的药剂气味和魔力炉芯的嗡鸣声充斥着整个实验室。
德拉文正专注地用一根细长的玻璃棒，小心翼翼地调和着坩埚里冒着气泡的混浊液体。
他身边的桌子上，铺满了各种失败的实验记录和数据图表，全都是艾伦提供的“优化建议”的验证过程。
一个年轻的学徒，德拉文的助手，几乎是撞开了实验室的门，手里紧紧抓着一块水晶终端。
“德拉文学长！”
助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出事了！不，是那个艾伦·韦斯伦……他出大事了！”
德拉文的动作没有停下，他稳定地将最后一滴催化剂滴入坩埚，混浊液体瞬间转化为澄清的蓝色。
他仔细观察了足足半分钟，确认反应稳定后，才用镊子夹起坩埚，将其放入冷却法阵中。
“慌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擦了擦手，“天塌下来，也得等这瓶‘塑形凝胶’冷却。是凯尔又找麻烦了，还是任务处克扣了我们的材料？”
“都不是！”
助手把水晶终端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正是沸反盈天的新生论坛，“学长您自己看！艾伦……他申请了全部十四门公共课的联考！”
德拉文接过终端，目光扫过屏幕。
起初，他的表情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但当他看到“莱西亚亲自监考”、“三号隔离审查室”以及那些互助小组成员狂热的发言时，他才变得认真起来。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指滑动得越来越慢，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助手在一旁小声说：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觉得艾伦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或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学长，这对我们……”
“天才？疯子？”德拉文喃喃自语，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恍然大悟。
“都不是……他是个商人，一个比我高明得多的商人。”
“他不是在考核，他是在给他的‘产品’定价。”
德拉文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能不能考核成功我不知道，但一个能让普通学徒在十个月内完成三年学业的‘产品’，你觉得值多少钱？一百魔石？一千？甚至更多？”
助手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助手感到一阵心悸。
“怎么办？”德拉文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封锁所有关于我们和艾伦合作的财务细节，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我们之间的分成协议，还有，再去招三个学徒，我们需要立刻增加产能。”
“另外，去我的仓库，把那批最新炼成的‘节点荧光液’和三盒‘深度冥想燃香’打包，送到A-7区他的宿舍门口。”
当整个学徒区都因为这场风暴而喧嚣不止时，风暴的中心却异常平静。
艾伦的宿舍里，没有外界的嘈杂。
他已经完成了对明天五门考核课程核心知识点的最后一次复习。
《魔力本质与宏观理论》、《基础符文与语言学》、《逻辑学与法术模型》、《魔法史学》、《位面学概论》。
这五门，构成了巫师世界观的基石。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
艾伦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走廊的灯光下，一个用炼金油布精心包裹的盒子静静地放在门口的石砖上。
盒子上压着一张黑色的硬质卡片，上面用银色的墨水写着一行优雅的文字：
“预祝考核顺利。”
落款是“德拉文·十七号工坊”。
艾伦拿起盒子，感觉到了里面传来的轻微魔力波动。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掂了掂分量，然后目光越过盒子，望向走廊尽头，似乎能穿透墙壁，看到远处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行政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