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病榻前的觉悟
东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苏婉靠在床头，绢帕捂着嘴，咳出的血在素白绢子上洇开刺目的红。林烨坐在床边，用温水浸湿的布巾轻轻擦拭母亲额头渗出的冷汗。
“夜儿……”苏婉的声音气若游丝，“别为难你堂兄……家里，家里有家里的难处。”
林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就是原主的母亲——即使被克扣药材、被慢待，第一反应仍是替别人着想，仍是怕儿子为难。
“娘，你不该忍的。”他放下布巾，重新端过药碗。这是他用库房里剩余的药材亲自煎的，虽然缺了主药暖阳草，但至少搭配得宜，能稍微缓解症状。
苏婉摇头，枯瘦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你父亲……他最重家族颜面。若因我的病闹起来，他在族里难做。”
林烨沉默。记忆中，那位家主父亲林天豪确实如此——永远把家族利益、自己的权威放在第一位。妻儿的性命？排在后面。
“而且，”苏婉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远方，“林峰那孩子……不简单。你斗不过他的。”
“总得试试。”林烨舀起一勺药汤，吹凉后递到母亲唇边，“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苏婉看着他，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她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喝下药，然后疲惫地闭上眼。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是药里安神成分起作用了。
林烨坐在床前，看着母亲苍白的睡颜。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十天内必须拿到千年炎玉，否则系统的惩罚会让母亲的病情急剧恶化。
可怎么拿？
宗祠禁地，三位炼气后期的长老轮值看守，还有阵法防护。强闯是送死。
“需要计划。”林烨低声自语，像从前在解剖台前分析案情那样，“需要信息，需要时机，还需要……帮手。”
他起身，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嘱咐丫鬟仔细照看。然后回到自己的书房，翻找原主留下的所有关于家族、关于炎玉的记录。
一个时辰后，林烨合上最后一本书册，眉头紧锁。
记录很零碎，但拼凑出一些关键信息：千年炎玉确实有温养经脉之效，但每十年才能动用一次，且需家主及三位长老共同开启封印。上一次动用是八年前，为治疗一位走火入魔的族老。
也就是说，距离下次可动用时间，还有两年。
两年，母亲等不了。
更关键的是，所有记载都强调“血脉为引”。必须是林家嫡系血脉，且血脉浓度越高，能引导出的炎玉之力就越强。
“血脉浓度……”林烨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原主林夜是嫡子，但天赋平平，这在修真界往往意味着血脉不纯或者浓度不高。
如果自己拿不到足够的炎玉之力呢？
【系统，如果在任务时限内拿到炎玉，但血脉浓度不足无法为母亲治疗，算任务成功吗？】
面板闪烁：【任务判定标准为“夺取炎玉”，使用效果与任务无关。但请宿主注意，失败惩罚包括“母亲病情急剧恶化”。】
冷酷而明确的回答。系统只关心他是否拿到东西，至于拿到后能不能用、怎么用，系统不在乎。
林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他需要破局的方法，需要一个既能拿到炎玉、又不触发禁制、还能成功治疗母亲的……完美方案。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如果，夺取炎玉的人不是我呢？”
第二节：藏书阁的偶遇
第二天，林烨去了青云宗的藏书阁。
要找关于炎玉、关于血脉禁制的更多资料，宗门的藏书比林家别院的那些零碎记录要全面得多。
藏书阁共五层，外门弟子只能进入前三层。林烨在第二层的“灵物志异”区域翻阅，很快找到了关于火属性灵玉的记载。
“炎玉，地火精华凝结而成，分百年、千年、万年三品。千年者色如赤霞，触之温润，可温养经脉、驱散阴寒……”
他看得专注，没注意到有人走近。
“林师兄对炎玉感兴趣？”
林烨猛地抬头。叶辰站在三步外，手中拿着两枚玉简，正看着他手中的书册。
“叶师弟。”林烨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只是随便看看。”
叶辰没追问，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开始阅读手中的玉简。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矮几，空气安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林烨继续查找，但余光始终留意着叶辰。这个本该被他陷害受罚的人，此刻平静得反常。寒潭禁地三日，据说环境极寒，对炼气期弟子是极大的考验。可叶辰看起来……状态很好。
甚至比之前更好。
“叶师弟从寒潭出来了？”林烨试探着开口。
“今早出来的。”叶辰抬起头，眼中似有笑意，“还要多谢林师兄。”
“谢我？”
“若不是师兄那日‘提醒’我令牌上的积尘，我也不会注意到寒潭底下的玄机。”叶辰的语气平静，但话里的信息让林烨心头一跳。
寒潭底下有东西？原主记忆里没有这段。
“看来叶师弟因祸得福了。”林烨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算是吧。”叶辰放下玉简，目光落在林烨手中的书上，“林师兄找炎玉的资料，是想给苏夫人治病？”
林烨的手指微微一紧。叶辰连他母亲姓苏、身患寒毒都知道？调查过他？
“叶师弟知道得不少。”
“青云宗说大不大。”叶辰重新拿起玉简，“况且，林峰师兄前几天在任务堂打听冰原火绒花的消息，说是为婶娘求药。这事不少人都知道。”
林峰？火绒花？
林烨瞬间明白了。林峰在造势——塑造自己为婶娘奔波求药的形象，反衬出他这个亲生儿子的不作为。等到母亲病重无药可医时，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林夜无能，而林峰已经尽力了。
好算计。
“火绒花确实能治寒毒，但冰原凶险，筑基期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叶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据我所知，林家宗祠里，就有更好的选择。”
林烨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
“叶师弟指的是……”
“千年炎玉。”叶辰一字一句，“八年前，林家三长老走火入魔，就是靠炎玉之力救回来的。这事，修真界不少人都知道。”
原来如此。炎玉的效果不是秘密，那林峰为什么不提？是因为他知道林烨拿不到，还是……
“可惜，”叶辰继续说，“炎玉有禁制守护，非林家血脉无法靠近。而且每十年才能动用一次，下次还得等两年。”
他说完这些，重新低头看玉简，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但林烨知道，这不是闲聊。
叶辰在提醒他，也在试探他。提醒他炎玉的存在和限制，试探他是否知道这些、以及……会怎么做。
“两年太久了。”林烨合上书册，站起身，“总会有办法的。”
他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时，身后传来叶辰的声音：
“林师兄。”
林烨回头。
“寒潭底下，除了机缘，还有些别的东西。”叶辰看着他，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比如，一套能暂时改变气息、伪装血脉的秘法残篇。我觉得，师兄可能会有兴趣。”
林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伪装血脉的秘法？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问。
叶辰笑了。那是林烨第一次见他笑，少年清俊的脸上，笑容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
“因为我觉得，”叶辰说，“林师兄和我认识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第三节：深夜的密谈与突袭
那天深夜，林烨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桌上摊着一张青云宗周边的地形图，他在上面标注了几个点——宗祠的位置、守卫轮换时间、阵法可能的薄弱处。旁边散落着从藏书阁抄录的资料，包括炎玉的详细记载、林家祖上设置禁制的记录。
以及，叶辰白天悄悄塞给他的一枚玉简。
玉简里确实记录着一套秘法，名叫“血息术”。按照描述，修炼至小成可以暂时改变自身气息，模拟他人血脉波动，但只能维持半炷香时间，且对神魂消耗极大。
更重要的是，这套秘法有个致命缺陷：一旦遇到真正的血脉禁制，模拟出的波动会被瞬间识破。
也就是说，它骗不过炎玉的守护禁制。
“但如果是配合使用呢……”林烨用炭笔在地图上画着线路，“如果不用它直接骗禁制，而是用它来做别的事……”
他的思路渐渐清晰。强夺炎玉不可能，那就只能智取。而智取的关键，在于制造混乱、转移视线、然后……
窗外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林烨瞬间熄灭油灯，身体滑到窗侧阴影中，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这是原主的佩剑，他这几日刚熟悉用法。
等了三息，没有后续动静。
他小心推开一线窗缝。月色下，院子里空无一人，但石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布包。
林烨没有贸然去拿，而是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这是原主用来整理仪容的法器，没什么大用，但此刻可以当潜望镜用。他调整角度，借着月光看清了布包上的图案。
那是青云宗内门弟子的标记。
内门？谁会深夜给他送东西？
又等了一盏茶时间，确认四周无人后，林烨才闪身出屋，快速取回布包返回书房。重新点灯，打开布包。
里面是三样东西。
一株完整的暖阳草，品相比库房那些好得多。
一瓶“回春丹”，虽然是基础丹药，但对缓解寒毒症状有奇效。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小心，三日后。”
字迹工整，但明显刻意改变了书写习惯，看不出是谁的手笔。
林烨盯着纸条，大脑飞速运转。送药的人知道母亲病重，知道药材被克扣，而且有能力弄到品质更好的暖阳草和回春丹。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知道“三日后”会有事发生。
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他快速翻阅记忆。原主的记忆里，三日后是——
“家族巡查使到访日。”
林烨的心沉了下去。林家每季度会派巡查使到各支脉、别院检查，包括资源分配、子弟修为、各项事务。而这次的巡查使，据王管事无意中提过，是林峰一脉的族叔。
巧合？
不，修真界没有巧合。
林峰在库房吃了瘪，不可能毫无动作。而巡查使到访，正是最好的发难时机。克扣嫡母药材、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在思过崖受罚的事……都会被摆上台面。
到时候，他这个“不孝不义、无能无为”的嫡子，很可能被剥夺部分权利，甚至被强制送回本家“管教”。
而一旦离开青云宗，离开母亲的身边……
林烨看向桌上的布包。送药的人是在帮他，也是在提醒他。这个人是谁？叶辰？还是其他看不惯林峰做法的族人？
没有答案。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必须在三日内，找到破局的方法。不仅要应对巡查使，还要推进夺取炎玉的计划。
而叶辰给的血息术秘法，或许能成为关键。
林烨重新点亮灯，摊开空白纸张，开始书写。他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一个能把所有碎片拼起来的计划。
夜还深，书房里的灯光亮到了天明。
而在别院最高的屋檐上，一道黑影静静立了片刻，看着那扇亮灯的窗，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方向，正是青云宗内门区域。
更远处，林峰的房间也还亮着灯。他面前摊着一张名单，上面是此次巡查使随行人员的名字。他的手指在一个名字上轻轻敲击，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三日后，我亲爱的堂弟……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