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震得车窗玻璃都似乎在嗡嗡作响。
“你是要气死我吗?那是你弟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把傅家的脸往哪搁?!”
傅靖川面无表情。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免提开了。
老爷子的怒吼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音量大得像是要把车顶掀翻。
“马上给我滚回来!把人送回去!这婚事我不同意!”
驾驶座上的司机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方向盘底下。
江梨坐在旁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摆。
一副被吓坏了的小媳妇模样。
实际上,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就叫抢?明明是傅言那个渣男自己不珍惜。
傅靖川靠在椅背上,神色都没变一下。
他甚至还闲适地翻了一页手里的文件。
“爷爷。”
他打断了那头的输出,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傅言不要的,我捡回来,有问题?”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火气更大了。
“你把江家那丫头当什么了?捡破烂吗?!”
江梨绞着衣摆的手顿了一下。
捡破烂?
她在傅大少眼里,就是个破烂?
很好。
这很傅靖川。
傅靖川合上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如果是垃圾,那我也是在做资源回收。”
语气冷漠,理智,不带一丝感情。
“至于能不能变废为宝,那是我的本事,不劳您费心。”
说完。
他不等老爷子再开口。
直接挂断。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动作行云流水,霸道得不讲道理。
车厢里只有冷气呼呼吹着的声音。
江梨感觉身边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虽然他赢了老爷子,但心情显然不太美妙。
江梨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抿着唇,下颌线紧绷,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比刚才更甚。
得哄哄。
毕竟这是以后的一体机金主。
江梨把手伸进包里,摸索了一阵。
掏出一颗粉色包装的薄荷糖。
那是她平时用来解馋的。
“撕拉。”
糖纸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脆。
傅靖川侧过头,镜片后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来。
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捏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糖,颤巍巍地递到了他嘴边。
“傅先生……”
江梨仰着脸,那双杏眼湿漉漉的,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吃颗糖,消消气。”
“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声音软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
傅靖川垂眸。
视线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
他有洁癖。
除了必要的商务握手,他从不吃别人递到嘴边的东西。
更别说是这种路边摊一样的廉价糖果。
他刚想开口拒绝。
鼻尖却飘来一股淡淡的甜香。
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和昨晚那一夜荒唐时,闻到的味道一样。
鬼使神差地。
他没有偏头躲开。
而是微微张开了嘴。
江梨一愣。
她只是做做样子,表个忠心,没想到这尊大佛真给面子。
她赶紧把糖往前送了送。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他微凉的嘴唇。
软的。
还有点湿润。
一股异样的电流顺着指尖窜到了心脏。
江梨的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来。
傅靖川却在这时合上了嘴。
舌尖若有似无地卷走了那颗糖,也卷过了她的指腹。
湿热,粗糙。
轰!
江梨的耳朵尖瞬间红透了。
这老古董……
不是禁欲系吗?
吃个糖要不要这么色情?
傅靖川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面无表情地含着糖。
薄荷的凉意在口腔里蔓延,压下了那股燥意。
“味道一般。”
他评价道。
江梨:“……”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她在心里把傅靖川的小人扎了一百遍,脸上却笑得更甜了。
“那下次我给您换个牌子。”
“嗯。”
车子开始减速。
“傅先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暧昧。
江梨转头看向窗外。
民政局的大门就在眼前。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门口没有排队的人群,甚至连保安都比平时多了一倍。
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台阶下,满脸堆笑地候着。
那是民政局的局长。
这排面,果然是大佬。
江梨正准备推门下车。
突然。
一道人影从旁边的绿化带里冲了出来。
头发凌乱,西装扣子都扣错了位,鞋面上全是灰。
是傅言。
他像个疯子一样扑到宾利车前,双手狠狠拍打着车窗玻璃。
“江梨!你出来!”
“我不许你嫁给他!”
“你是我的!我们有婚约!”
“砰砰砰!”
车窗被拍得震天响。
傅言那张原本英俊的脸,此刻贴在玻璃上,扭曲得有些狰狞。
江梨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
又是这种死缠烂打的戏码。
真让人恶心。
她看向傅靖川。
傅靖川坐在原位,连姿势都没变。
他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那个像小丑一样的弟弟。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甚至没有降下车窗听他说一句废话。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轻轻向外挥的动作。
就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下一秒。
一直跟在车后的黑色越野车上,冲下来四个彪形大汉。
那是傅靖川的保镖。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两步跨到傅言身后。
像拎小鸡一样,一边一个,架住了傅言的胳膊。
“放开我!我是傅家二少爷!”
“你们敢动我?傅靖川!你给我滚下来!”
傅言拼命挣扎,双脚乱蹬。
但在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他的反抗就像是蚍蜉撼树。
保镖们面无表情,架着他往旁边一拖。
直接拖到了十米开外的花坛边。
“扑通。”
傅言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
那是真的丢。
一点面子都没给。
世界清静了。
民政局局长像是瞎了一样,对着这边保持着标准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傅靖川整理了一下衣袖。
推开车门。
先下了车。
然后绕到另一边,拉开江梨那侧的车门。
他站在车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梨还在看着窗外那个在地上打滚的傅言。
那是她爱了三年的男人。
虽然现在只剩下恶心,但看到他这副落魄样,多少还是有点唏嘘。
“怎么?”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江梨回过神,仰头看向傅靖川。
他背着光,镜片反着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那股压迫感,实实在在地笼罩了下来。
傅靖川弯下腰,双手撑在车门框上,将她圈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