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卉目瞪狗呆。
她呆呆愣愣地看着连着鱼线的，戴着泳帽的大爷，两手一松，鱼竿渔网落地。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面面相觑的双方终于回神，宋知卉和冬泳大爷同时有了反应。
大爷的脸憋的通红，一脸羞愤，气急败坏地拆掉挂在泳裤上的鱼钩后，蹲在江边进退两难，一手挡脸一手捂裆，嘴唇颤抖，想骂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宋知卉手忙脚乱地捂住眼，尴尬地背过身，欲盖弥彰地把直播架扳折过来，声音又急又飘：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钱我不是故意的。”
抓马的场景，让网友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天哪天哪怎么能尴尬成这样，大型社死现场啊丢人太丢人了。】
【这场面尬得我脚趾扣地，扣出来个大平层。】
【这才是真正的，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
【大爷：地球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要换个星球生活了。】
【妹子：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错觉。】
【道德和笑点在打架，我就笑笑不说话。】
宋知卉看着弹幕玩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压低声音，用手挡在嘴边收音，崩溃的话从牙缝里艰难地往外挤：
“所以，针对这个调剂结果，主播你有没有什么想说！”
许愿眨了眨眼，犹豫地把没说完的话补全：
“今天还愿……您会如愿？”
宋知卉呵呵哒。
她余光往后撇了撇，发现冬泳大爷已经先一步游走，才转回身去，瘫坐在椅子上。
“我说主播，刚许完愿，就给我来这么大个惊吓？分秒必争使命必达是吧。”
“你们祈愿宫还真是……好样的。”
直播间一边emmm一边接话：
【祈愿宫一向如此，习惯调剂就好了。】
【所以你要不要加点限制条件？别真钓出来点不该看的东西，心理阴影就不妙了。】
【美女，你要是坚决不改，你是这个】
【诶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就是在故意卡bug呢？不确定，再看看。】
宋知卉举着手机看弹幕，食指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主播那我能加个限定词不？许愿每一竿都能钓上鱼来。”
许愿没直接说行不行，只说了一句官方废话：
“请宋小姐重新许愿。”
“如果许愿成功，新愿望的实现过程中，还有惊喜奉送。”
宋知卉懂了。
限定词不能叠加，这是两个愿望。
她点点屏幕，又刷了一个上香礼物，直起身子把手机架好，手头换着鱼钩，嘴上碎碎念，只想赶快把刚才的囧事盖过去：
“好了好了，上一个愿望就当实现了，都别笑了切下一个了。”
“主播，我上过香了。主播你发誓，保证这次绝对不会钓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这次换个什么钩呢？这个吧，海钩，一定能出货。”
“嘿！很棒，这次下钩下得深，鱼儿快快来吧。只要鱼，只要鱼。”
也许是宋知卉的诚心感天动地，她话音落地没多久，鱼漂就又往下坠了坠。
宋知卉慢慢收线，小心地把鱼溜到江边，拿抄网一捞，发现露出水面的鱼尾挺正常，这才露出笑容。
她就说嘛，总不能每次都那么衰……吧……
结果牙都还没呲出来，她就看清楚了大鱼的庐山真面目，笑容再次凝固，半点乐不起来。
她把鱼提到镜头前，有点不太确定得开口问：
“这……这鱼可以送检的吧……”
许愿看到翘嘴鱼的一瞬间，也哑火了。
鱼是正常鱼没错。
就是它的背鳍上，穿了一枚醒目的粉色标签，上边工工整整打印着“061”。
许愿和宋知卉隔着镜头对视，两脸迷茫。
直播间的网友也愣住了，弹幕都有了片刻空白。
【这啥啊，物种引进？外鱼入侵？】
【应该不是外边投放，这就是土生土长的翘嘴儿。】
【盲猜是某位学长学姐养大的毕业论文？】
【科研院的？】
【好好好，连鱼都带工号是吧。】
【这祈愿宫的调剂有点说法啊……姐妹你先把鱼留着，完事儿了一起送警局或者渔政去。】
【你就默认了后边还有惊吓是吧。】
宋知卉轻手轻脚地把鱼钩取下来，将翘嘴放进小桶，盯着粉色标签，左右脑开始互搏。
“这……我还敢继续钓吗？”
许愿轻声提醒：
“宋小姐，失败是成功之母，您的最终目标就在前方。”
宋知卉眸光一闪，瞥了镜头一眼，慢吞吞地继续挂鱼饵。
“有道理，嘲讽我的那条鱼还没逮到呢。”
“再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就不信我运气能一直这么差。”
宋知卉甩出鱼钩，抱着腿坐好，安安静静盯着鱼漂，精神紧绷，一副被吓出钓鱼ptsd的模样。
许愿也放低了音量，嘴上跟评论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眼睛大部分时间都注视着宋知卉的动静。
“来了！”
宋知卉站起来收线，越收心越凉，到最后直接带上了痛苦面具。
“我没见识……但这个是……鲟鱼吧……”
许愿百度识图后，客服腔发紧，干涩地“啊”了一声，补充：
“而且是中华鲟……”
“我c完了一级保护动物！求求你求求你别翻肚别搞我，亲娘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你们……你们帮我作证，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干！”
宋知卉小心地取下鱼钩，恨不得先给它跪下磕一个，再亲自下水护送它回家。
直到中华鲟不见踪影，宋知卉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揪着衣襟抖了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主播你赢了，我不挑战祈愿宫的权威了。”
“心服口服，真的。”
“主播我还愿吧，我不退款，但是你让我还愿吧……”
“我这小心脏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刺激。”
她真的怕下一竿钓上来个江豚……
许愿看了看时间。
11:27。
天时地利通通到位，只剩下……
许愿打断宋知卉的话，真诚建议：
“宋小姐，主播温馨提示，您距离最终成功，还差一次尝试。”
宋知卉品了品，总感觉这话术有点熟悉，像极了砍一刀的套路。
“祈愿宫圆梦的前提是尽人事，请宋小姐牢记。”
“主播不干涉他人因果，请宋小姐谨慎决断。”
宋知卉眼底满是纠结挣扎，逐渐坚定。
“既然主播这么笃定是最后一竿，那我就玩个大的吧！”
“不加限定！服从调剂！”
“哪怕真钓上来行李箱，我也认了！”
【这么勇？】
【妹子你三思……】
【上香直播间，突然燃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