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有请金师傅上坐。”
金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上来,大马金刀端坐在了上首。
观礼的人窃窃私语。
“好久都没有看到窑场正式收徒了。”
“那是,李家和安家收徒都是收自家人,金师傅在窑场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师傅,拜在金师傅门下那有出息了。”
“咦,不是说有潘智东吗?潘智东怎么没来,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少年郎是谁家的?”
“我看看。”有人踮起脚尖往里望去:“我认得,那小子叫陶新礼,是安大小姐去年腊月三十捡回来的穷小子。”
“捡回来的?安家居然让他拜金师傅为师,这也太大胆了些吧?”
“听说大太太之前就同意收他为徒呢,好像制陶上有些天赋。”
“那也不一样啊,拜了金师傅为师,五年后的斗陶大赛他们就要代表安家上场的,安家这是真没有人了吧?”
“你没听说吗?安氏一族的人想要将二号三号窑口接管了,安大小姐固执的留下来,坚持要当安家窑的主理人,这是把整个族人都得罪了呢。”
“安大小姐懂什么呀?她才十二岁吧?”
“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的大小姐,绣绣嫁妆备嫁两年可还行,拜师学艺要斗陶,还要和李家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啊。”
“关键是大太太还同意了,还支持安文慧当这个主理人。”
“大太太想当然的觉得安大小姐能撑起来,真正是头发长见识短。”
被议论的安大太太潘氏端坐在一旁观礼,心里想的是潘智东为何没来。
“有请弟子入场。”
五位少年郎,加上一个安文慧一并入场。
“正衣冠!”
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六人同时正衣冠,动作整齐划一,莫名的很养眼。
“盥洗礼。”
金师傅带着六位弟子去盥洗,象征着净手净心、去除杂念、专心致志的学习。
“叩首礼”
一行六人上前行三叩首礼。
“献礼。”
大太太潘氏早就准备了束脩六礼,肉干、芹菜、莲子、红枣、红豆和桂圆。
在之前安文慧还特意检查了一遍,感慨万千。
在现代,老师要是敢收学生的礼,饭碗都得被砸了。
而在这个时代,束脩六礼显得那么的朴实无华。
因为知画四人都是阿兄身边的人,身契都在安家,也没有别的家人。表兄潘智东是大太太娘家人,还有自己这个亲闺女,所以六份束脩礼全是潘氏准备的。
“下面请师父训话。”
金海站起身来,每一个弟子前都叮嘱了一句。
是的,他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礼……”
“慢着!”
就在司仪宣布拜师礼成的时候,突然窑场口一声大喊。
安先成带着安氏一众族人走了过来。
“金师傅,打扰了。”安先成还假装很懂礼貌,特意向金海道歉:“今日这拜师礼,以老夫之见是不成的。”
“噢,不知安族长有何高见?”
拜师礼都要完成了,半路杀出一个安先成!
潘氏气得站了起来,安文慧用眼神示意阿娘别着急。
“大太太,咱们先不急,先坐下来。”知春早得了自家小姐的提示:如若突发情况先将太太稳住,她自会解决。
知春就觉得自家小姐就像那能掐会算的半仙似的,她说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金师傅,您收徒我们自然没意见,只不过,安文慧是一个姑娘,一介女流,您收她为徒还是三思为宜。”
“老夫受义兄之托,收安文慧为门下弟子,于安族长并无大碍吧?”
“金师傅,你且稍安勿躁,待老夫问问安文慧。”
安文慧淡淡的看向安先成:老不在脸的,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
本小姐都接了!
“安文慧,按窑帮行规,窑口有一字跳!”
“文慧明白。”安文慧道:“妇女不能踏上一字跳,这是窑帮行规,不得冒犯。一旦有犯规者,就是亵渎了神灵,罚入窑女子焚香燃烛、杀鸡摆酒、鸣放鞭炮,以祭窑神。”
“很好。”安先成冷声道:“安文慧,你连窑口都不能进入,又怎么能……?”
“重振安家窑,是文慧的责任,也是完成阿兄的心愿。”安文慧道:“窑帮行规只是女子能入窑,并没有说女子不能制陶。”
“制陶?”安先成一脸的嘲讽:“你若说是绣花做女红老夫还信,就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还能制陶?”
“族长是在质疑金师傅的能力?”
“老夫在窑场里做了几十载,如今高龄出山收弟子,如若文慧愚笨,我还收下她,为想晚节不保,自砸我的招牌吗?”
安文慧话没说完,金师傅就接过了话题:“窑场的规矩,老夫也是一清二楚的,文慧不能入窑口,但不代表她就不是一个好的制陶大师傅了。”
“多谢师傅的认可,文慧定然加倍努力学习,断然不会丢了师傅的脸。”
“很好,你的志气丝毫不输给男儿,老夫也相信你能撑起安家窑,当好安家窑的理事人。”
安先成……瞬间就没有他什么事儿。
“拜师礼成!”
司仪见状,接收到了安文慧的示意大喊了声。
“恭喜金师傅。”
“恭喜恭喜!”
窑场里,安家的仅余的两位大师傅古师傅和叶师傅向金海作揖,笑容满面的恭喜他:“喜得爱徒,一看这几人都是可塑之材,五年后安家窑定然一血前耻,重塑辉煌。”
“老夫出山,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金海也不客气,直言自己定然会不负众望,一定要重振安家窑的威望。
“以后还望金师傅多指指点。”
“好说好说。”
金海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多多照顾他们。
气得古师傅和叶师傅相视一眼,心里恨得吐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们想直刺金海的心脏,让他横师拜师现场。
可惜,金海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恨意。
“金爷爷,您辛苦了,让人伺候您老回去休息一下?”
安文慧走了过来,向两位大师傅点头示意,然后关心金海过于劳累。
“无妨,大小姐,老夫有事问你。”
“好,金爷爷请。”
安文慧将金海带到了窑场口的偏房里。
“金爷爷,您请讲。”
“今日拜师的五人当中,有一人不是当日我看过的人。”金海当时就发现了情况不对,但并没有多问:“大小姐,你当知道,这五人,五年后是安家窑的顶梁柱,是斗窑的大师傅,临时换上去的小子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