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凯文。一个微不足道的乌萨斯感染者。
如你所见，我正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
向这片被苦难和愚昧笼罩的雪原，传播黑森林之主的伟名与恩泽。
当然，传播的过程……难免会遇到些阻碍。
“喂！你这家伙……身上一定还藏着吃的吧！刚才我都看见了！交出来！”
面对这个刚刚才从他手中接过冻肉、眼中却瞬间被贪欲取代的“同胞”。
周围还有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感染者，形成了松散的包围。
凯文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不行啊……像你这样的渣滓，怎么能让你去玷污那片净土呢？”
“少废话！把东西都……呃？！”
噗嗤——
温热的血液在极寒空气中瞬间喷涌成雾，又迅速凝结成细小的红色冰晶，簌簌落下。
凯文甩了甩刃上的血浆，看向周围那几个瞬间僵住的感染者。
“那么，你们呢？也是同样的渣滓吗？”
感染者们惊恐地向后退去，彼此交换着眼神。
从他们眼中的那丝狠厉……我大概能猜到，在这物资匮乏的雪原，他们靠什么猎食。
当野兽难以寻觅，城塞拒之门外时，比野兽更好捕捉的“猎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等等！我们这就走！食物还给你！”
凯文身影淡去。
源石技艺发动了，并非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能控制身边的光线。
原理凯文不明白，但很好用。
惨叫接二连三响起，很快被寒风吞噬。
噗嗤！噗嗤！
当凯文再次出现时，雪地上已经多了几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这一路上，凯文遇到了不少流亡的感染者。
他分发过食物，指引过方向，甚至尝试讲述那位的事迹（虽然自己所知也不多）。
然而，回应凯文的，十有八九是警惕、猜忌，以及像刚才这样的背叛与杀戮。
这些人的灵魂，早已被这冰原和苦难腐蚀得千疮百孔，散发着比矿石更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样的灵魂，不配听闻主的圣名，更不配踏足那片神圣的森林。
血腥蔓延，寒风依旧。
许久，凯文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稍显清晰。
刚才的感染者在断气前，挣扎着吐露了另一个信息：
“还、还有其他的感染者……他们在那边……躲在森林里……让他们一起……一起……”
凯文转身，向那个死者所指的方向前进。
源石技艺无声发动，一道“幻影”在前方凝聚成形。
不知多久，森林出现在视野边缘。
咻！
一支弩箭钉在了幻影前的雪地上，箭尾兀自颤动。
“停下！” 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从林中传来，“留下食物……或者任何有用的东西……你可以离开。”
凯文控制幻影停住，目光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空无一人，藏得很好。
“可是，我没有食物。”
“……”
对面陷入了沉默。
显然，一个没有食物的流浪者，在这片雪原上几乎等于死人，而死人没有任何榨取的价值。
短暂的迟疑后——
咻！
第二支弩箭破空而来，这次落点离幻影更近了一些。
“别想欺骗我。”
声音再次响起，强行维持着凶狠。
凯文的目光扫过前后两支弩箭的落点。
非常精准，考虑到风速和距离，这射术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但……箭矢入雪的深度比预想的浅。
就在凯文分析时，第三箭接踵而至！
这次，弩箭直接钉在了幻影脚尖前的雪地。
“最后一次警告！”
然而，回应这警告的，并非凯文的投降，而是带着稚气的惊呼！
“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诺！”
声音瞬间变了调，树冠潜藏的少年猛地回头。
凯文不知何时出现，手中刀刃正架在从雪地拽出的少年脖子上。
树上的少年很瘦小，裹着不合身的破烂衣物，怀里还抱着一把粗糙的弩。
“箭术这么精准……竟然是个小孩子？”
“放开伊诺！！！”
黑发的斐迪亚（蛇）少年猛地探出身来，弩箭直指凯文，双手剧烈地颤抖。
“萨沙！快跑！别管我！”
被称作伊诺的白发少年吓得脸色惨白，凯文提起对方，防止少年自己撞在刀刃上。
“我让你放开他！”
萨沙的声音颤抖，却倔强地没有移动弩箭。
“这样好吗？” 凯文的声音让萨沙身体生寒，
“你朋友的命可在我手上，你的弩万一射偏了，或者我手一滑……”
萨沙的呼吸猛地一滞。
“放了伊诺！”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行！”
“哦？那你的命呢？”
“没问题！用我的命，换伊诺的！”
“萨沙！不要！” 伊诺尖叫起来，挣扎得更厉害了。
凯文沉默地看着树上的少年。几秒钟后，他忽然松开了伊诺，甚至轻轻推了他一把。
“咳……！” 伊诺踉跄着向前扑去。
“伊诺！”
萨沙见状，想也不想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也顾不上用弩瞄准凯文了，连滚爬地冲过去抱住伊诺。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惊魂未定地看着凯文。
“伊诺，和萨沙，是吧？”
他的目光重点落在黑发的萨沙身上。
“你们的种族不一样，应该不是亲兄弟吧？”
“为什么要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萨沙紧紧抿着嘴，把伊诺护在身后，倔强地瞪着凯文。
凯文也不期待答案，扬了扬手中的弩箭：
“还有这个。”
“没有箭头的弩箭，是杀不了人的。”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单薄破旧的衣衫，瘦弱的身躯，以及他们身后的简陋藏身地。
“你们就靠着这种东西，在这片吃人的雪原上打劫？”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和伪装被轻而易举地拆穿了。
“你们想活下来吗？”
问题来得突兀，萨沙和伊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
迟疑着，萨沙点了点头，伊诺也紧跟着用力点头。
凯文没再看他们，而是转过身，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少年面前。
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铅灰色的天际线。
“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你们会看到一片黑色的森林。”
“那里的气候比这边暖和不少，那里没有纠察队，有也会很快消失。”
“森林的主人温和强大，如果你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祂或许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凯文絮絮叨叨地补充着细节，萨沙和伊诺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为什么？”
萨沙打断了凯文的絮叨，蛇瞳紧盯着凯文的背影：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为什么要……放了我们？”
凯文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儿，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鬼就该有个小鬼的样子。”
他迈步，似乎打算就这样离开。
“非要问个原因的话……”
凯文的声音随着寒风飘了回来，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凯文的身影在风雪中远去，最终彻底消失。
“萨沙……” 伊诺轻轻拉了拉同伴的袖子，
“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萨沙沉默地收起小弩，捡起地上的箭矢。
“我不知道，伊诺。”
萨沙的声音很低，他并不相信凯文
他当然渴望一个不用每天担心冻死、饿死、被纠察队抓住打死的未来。
可是……
他的余光看向身边的伊诺。
白发少年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在寒风里微微发抖，却还努力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萨沙闭上眼，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伊诺，为此他不惜拿起武器，扮演凶狠的劫匪。
是的，他自己可以忍受饥饿，忍受霜寒，忍受一切苦难，只要和伊诺一起活下去。
萨沙回头看向勉强遮风的简陋小窝，以及空空如也的食物储备——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收获了……
冰凉的手握住了萨沙同样冰冷的手。
萨沙抬头，对上伊诺的眼睛。
“一起走吧，萨沙。” 伊诺轻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想……试一试。”
“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个少年开始收拾他们那少得可怜的家当——
沿着凯文所指的方向，他们走入风雪。
可没走多远，二人便在大路上发现了冻肉。
“萨沙……” 伊诺小声唤道。
“嗯？”
“那个人……” 伊诺眼里泛起一点湿润，
“……是个好人呢。”
萨沙捡起那肉小心地包好 ，重新握住了伊诺的手。
“嗯。”
……
“凯文吗……”
看着身前颤抖的两小只，古司微微低头。
其他的难民们在感谢后争抢着食物，二人安静的样子吸引了古司的注意。
“我的屋子没有人打扫。”
古司转身离开，伊诺愣住，萨沙抓住友人一把跟上。
森林之主有了新的侍者，
至于其他人……
他们可以成为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