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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饿肚子谈尊严?这碗面价值连城

    巴图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不想说话。

    他想回家。

    他想回草原放羊。

    这大圣朝的京城,太可怕了。

    ……

    夜深了。

    国宾馆的后院,那一排排所谓的“复古怀旧房”里,传来了阵阵哀嚎。

    真的漏风啊。

    深秋的夜风,顺着没瓦的屋顶灌进来,吹得那些蒙剌士兵瑟瑟发抖。更要命的是,隔壁就是马厩。战马嚼草料的声音、打响鼻的声音,还有那一股股浓郁的马粪味,混合着冷风,简直就是一场全方位的感官折磨。

    而在前院的“贵宾云端房”里。

    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放着一只碗。

    碗里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这就是那碗三百两的“猛龙过江”。

    巴图和赤那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面对着这碗面,大眼瞪小眼。

    “吃吧。”赤那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递给巴图,“别饿坏了。”

    巴图接过面条,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进了面汤里。

    “叔父……”

    巴图哽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三百斤的孩子,“我想回草原……我不怕死,真的。让我上战场,哪怕被乱箭射死,我也认了。但我受不了这个!那老头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羊!一只待宰的羊!”

    那种被智商碾压、被规则玩弄的屈辱感,比杀了他还难受。

    赤那没有说话。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那价值五十两一口的面汤。

    没什么味道,甚至有点淡。

    但他必须咽下去。

    “忍住,巴图。”

    赤那放下碗,目光阴沉地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色,“他们越是贪婪,越是疯狂地敛财,就说明大圣朝的底子越空虚。一个强大的帝国,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

    “他们在掩饰。”

    赤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说服巴图,也是在说服自己,“他们在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掩饰他们的虚弱和恐惧。他们怕我们,所以才想方设法地羞辱我们,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受了这么多气……这都是值得的。”

    “只要明天上了朝,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咸鱼皇帝,只要能麻痹他们,拖住他们的视线……等到大汗的铁骑踏破北境,兵临城下的那一天……”

    赤那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我要把这碗面,塞进那个孙立本的鼻子里!我要把这国宾馆,烧成灰烬!”

    巴图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对!烧成灰!”

    两人对视一眼,在这间四壁空空、一碗面都要分着吃的豪宅里,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皇宫里,那个被他们视为“虚弱掩饰”的咸鱼皇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龙床上,听着孙立本的汇报,笑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没砍?忍住了?”

    林休一边笑一边拍大腿,“这属乌龟的吧?这都能忍?”

    孙立本站在床边,一脸的遗憾:“是啊陛下,那刀尖离臣的喉咙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真砍下来就好了,臣早就安排了三百刀斧手在屏风后面,只要一见血,立马就能把他们剁成肉泥,然后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收那一千匹战马了。”

    “你不怕?”林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孙立本,“那巴图可是御气境后期大圆满,你这身子骨,才行气境吧?那一刀要是真下来,三百刀斧手可救不了你。”

    “怕?”孙立本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一丝大义凛然(虽然看起来有点假),“为了大圣朝的国库……哦不,为了陛下的江山,臣这条老命算什么!再说了……”

    老头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厚厚的护心镜,敲得梆梆响:“臣出门前,特意去工部借了这个。鲁大师出品,就算是御气境一刀也砍不透。臣惜命着呢!”

    “你这老东西……”

    林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既然他们这么能忍,那就说明图谋不小啊。这种忍者神龟,最难对付,但也最有意思。”

    他翻了个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明天早朝,既然他们想演戏,那朕就给他们搭个台子。”

    “传朕旨意,明天早朝,咱们不谈国事。”

    “咱们……谈谈‘艺术’。”

    林休打了个哈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希望明天,那位巴图将军的心脏,能比他的刀更硬一点。”

    窗外,月光清冷。

    这一夜,有人在漏风的屋顶下瑟瑟发抖,有人在硬板床上做着复仇的美梦,也有人在龙床上,酝酿着一场更加荒诞、更加疯狂的……

    “杀猪盘”。

    国宾馆?

    不,这确实是个销金窟。

    只不过,销的是敌人的金,暖的是大圣朝的……那颗越来越黑的心。

    深秋的京城,正值寅时。

    这个时间点,正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也是天最冷的时候。

    赤那和巴图走在通往皇宫的御道上,感觉自己像是两条被冻硬了的腊肉。

    昨晚那碗三百两银子的面,他们是含着泪吃了。毕竟是三百两银子,不吃更亏。

    可问题是,那碗面分量实在太感人。两个大老爷们,尤其是巴图这种铁塔般的汉子,分食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跟没吃有什么区别?那点面条进肚,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沙漠,连个响儿都没听见就化了。

    于是,报应来了。

    “咕噜噜……”

    一声巨响,在空旷寂静的御道上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雄浑、深沉,甚至带着点回音,跟打雷似的。

    走在前面的引路太监脚步顿了一下,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

    巴图那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大脸,瞬间变成了紫茄子色。他死死按着肚子,像是要按住里面那只正在造反的怪兽。

    “出息!”

    赤那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裹紧了身上那件价值连城、镶满了宝石的雪豹皮裘,试图维持住蒙剌第一智者的体面。

    但这皮裘好看是好看,挡风效果真不如一件老羊皮袄。风顺着领口往里灌,吹得他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凉。

    “叔父,我也不想啊……”巴图委屈得想哭,声音都在哆嗦,“可这肚子他不听话啊!昨晚那半碗面,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昨儿个一天,也就吃了两块干粮,本来想进城吃顿好的,结果钱都被那个赵正给讹光了……”

    “闭嘴!”

    赤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得像刀子,“挺住!把腰板给我挺直了!这是大圣朝的皇宫,咱们代表的是大汗,是蒙剌草原的脸面!就算是饿死,也要饿得有尊严!”

    “咱们每走一步,都是在为大汗争取时间,都是在为北境的三万铁骑争取机会!”

    赤那这番话说是给巴图听的,其实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现在全靠这股子“忍辱负重”的信念吊着一口气,不然早就在国宾馆门口上吊了。

    巴图吸了吸鼻涕,强行把腰杆挺得笔直,试图走出草原霸主的虎狼之步。

    可惜,因为腿软,那步子走出来有点像顺拐的大鹅。

    ……

    太和殿。

    金碧辉煌,香烟缭绕。

    林休歪在宽大的龙椅上,屁股底下垫了三个软垫,手里还揣着个暖手炉,整个人陷在一种极其颓废的舒适感里。

    他眯着眼睛,看着台下跪拜行礼的蒙剌使团。

    这帮人,有点意思。

    虽然一个个脸色铁青,眼窝深陷,看着跟刚从难民营里拉出来的一样,但这跪拜的姿势、这高呼万岁的嗓门,竟然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特别是领头那个老头,叫赤那吧?

    那脑门磕在金砖上,“咚咚咚”的,听着都疼。可人家愣是面不改色,礼数周全得让人发指。

    林休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不翻脸?

    赵正那小子在进城路上又是碰瓷又是讹诈,昨晚孙立本那老货更是把事情做绝了,连马都要收过夜费,这帮人居然还能忍?

    这不科学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沉没成本谬误”?

    因为前面交了太多的罚款、过路费、门票费,甚至连那什么“精神损失费”都交了,所以觉得现在翻脸,之前的钱就全白花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赌,赌朕会顾忌大国颜面,给他们一点甜头?

    啧啧。

    林休换了个姿势,把腿架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反正台下那帮人低着头也不敢看。

    这可不行。

    虽说不管你们翻不翻脸,那三万铁骑朕都吃定了,但你们要是能配合着翻个脸,朕这借口找起来也能更顺滑不是?

    朕那三万挖矿大军的编制都批下来了,工部连矿镐都打好了,就差你们这几个领头的来剪彩了。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当孙子,朕还怎么好意思下手?

    不行,得加火。

    得把这锅油给烧热了,炸了它!

    林休稍微坐直了点身子,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使团,轻飘飘地落在了站在百官之首的张正源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林休微微向左撇了撇嘴,眉毛挑了一下,那眼神里的意思很直白:

    “老张,这群羊太乖了,朕不喜欢。没劲。给朕弄疯他们。”

    张正源是个什么人?

    那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早就修炼成精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被林休各种“无赖治国”的理念熏陶,那悟性是蹭蹭往上涨。

    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老首辅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手中的象牙笏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回馈过去:

    “老臣明白。既然陛下想看戏,那老臣就给您搭个台子。保证唱得热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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