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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84章:工厂陷阱

    城东废弃化工厂像一头被时间遗忘的巨兽,匍匐在凌晨两点的夜色里,沉默而危险。

    锈蚀的管道如暴露的肋骨,从坍塌的厂房侧面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窝,反射着远处城市边缘稀薄的光污染——那光晕染开,在低垂的云层下形成一片病态的橙黄。风穿过断裂的钢结构,发出呜咽般的尖啸,间或夹杂着铁皮被掀动的哐当声,每一次响动都像巨兽垂死前的抽搐。

    陆辰把黑色越野车停在五百米外的断墙后面,熄了火,连仪表盘的微光都按灭。

    车厢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略微急促,刻意压低的。副驾驶座上,老刘正检查着配枪的弹匣,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每一声“咔哒”都像心跳的节拍。后座,小张和小李,队里最年轻也最敏捷的两个刑警,正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防弹背心的搭扣、对讲机的频道、备用弹匣的位置。

    “湿度78%,风速三级,东北风。”老刘看了眼手机上的气象数据,声音压成气音,“对射击不利。”

    “对所有人都不利。”陆辰降下车窗,潮湿的夜风灌进来,带着化工原料残留的刺鼻气味——那是某种酸类挥发后的余味,混合着铁锈、霉斑和地下积水发酵的腥气。他深吸一口,让这气味在肺里打转,像在品尝危险的味道。

    手表荧光指针指向凌晨一点四十七分。距离约定的两点,还有十三分钟。

    “对方只让一个人进去。”陆辰重复着电话里的要求,目光扫过三人,“你们在外围布控。小张,你占据东侧那个水塔废墟,视野最好。小李,西侧原料仓库二楼,有窗户可以覆盖正门。老刘,你机动,在正门一百米外的混凝土堆后面。”

    “太冒险了。”老刘的眉头拧成疙瘩,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万一是个圈套,你进去就是活靶子。”

    “强叔的亲信冒的险更大。”陆辰推开车门,夜风立刻扑进来,掀起他夹克的衣角,“他敢联系我们,说明手里真有东西。而且……”他顿了顿,手按在车门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如果真有内鬼,这次会面就是试金石。看谁先沉不住气。”

    老刘沉默了几秒,最终点头:“十分钟。如果你十分钟没出来,或者我们听到任何异常——枪声、喊叫、哪怕只是对讲机里你呼吸节奏变了——我们就突入。”

    “成交。”

    四人分头行动,像四滴墨水滴入夜色,迅速消散在废墟的阴影里。

    陆辰独自走向工厂正门。脚下的地面从柏油路变成碎石,再变成水泥碎块和杂草的混合物。每走一步,碎玻璃在靴底发出细碎的**。他的手电筒没开——现在还不到时候。月光被云层过滤,只剩下惨淡的灰白,勉强勾勒出工厂的轮廓:那是一座三层的主厂房,侧面连着两排矮房,应该是以前的办公区和仓库。正门原本是两扇厚重的铁门,现在一扇歪斜地挂着,另一扇不知去向,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像巨兽张开的嘴。

    他在入口前十米处停下,从腰间抽出配枪,检查保险,然后插回枪套。左手摸出小型强光手电,右手虚按在枪柄上。这个姿势他练过上千次——拔枪到射击,最快0.8秒。

    一点五十五分。

    他迈步走进黑暗。

    工厂内部比外面更黑,是一种有质感的、粘稠的黑。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像一把钝刀划开厚重的帷幕。光斑在生锈的反应釜表面跳跃——那些巨大的金属罐子曾经盛放沸腾的化学液体,现在只剩下斑驳的锈迹和几个被人为撬开的检修口。断裂的传送带像死蛇一样瘫在地上,皮带边缘已经风化开裂。倾倒的化学桶滚得到处都是,桶身上模糊的警告标志还在诉说着曾经的毒性。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霉味、铁锈味、陈年的化工品残留,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很淡,但陆辰的鼻子对血敏感——那是铁腥味混合着蛋白质腐败前期的微甜。

    他停下脚步,手电光缓缓扫过前方。

    地面有拖拽的痕迹。不是最近留下的,血迹已经发黑,渗进水泥地的裂缝里,但痕迹的方向很清晰——从厂房深处拖向侧门。不止一个人的血迹,有滴落状,有喷溅状,还有一片片涂抹状,像是有人受伤后在地上爬行过。

    这不是个好兆头。

    “陆警官?”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前方黑暗里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陆辰将手电照过去,光束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声源。光斑尽头,一个瘦削的男人靠在混凝土柱子上,柱子表面剥落,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男人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工装,布料多处撕裂,沾着油污和泥浆。脸上有新鲜的淤青,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左臂用撕破的衬衫草草包扎着,包扎手法很业余,布条已经浸透,渗出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呈暗红色。

    “你是强叔的人?”陆辰问,同时手电光快速扫过男人周围——没有明显的埋伏点,但柱子后面是阴影,看不清。

    “阿昌。”男人咳嗽了两声,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强叔叫我……昌仔。我跟了他十二年,从码头搬运工开始。”

    陆辰走近几步,但保持在三米距离——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对方如果突然袭击,他有反应时间。手电光仔细照了照对方的脸:四十岁上下,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是长期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良的痕迹。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决绝,那种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的眼神。手臂上的伤是真的,血迹已经发黑,但包扎处有新鲜渗血,说明伤口没处理,或者刚刚又裂开了。

    “你说有证据?”陆辰的目光落在对方怀里——那里有轻微的隆起。

    阿昌从工装内袋掏出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塑料外壳裂了几道缝,屏幕也有蛛网状的裂纹。他递过来的手在抖,不是装的,是体力透支和恐惧导致的生理性颤抖。

    陆辰接过手机。很轻,电池应该快没电了。他按了下开机键,屏幕亮起一秒,显示电池图标全空,然后又黑屏。

    “录的什么?”

    “我不知道密码,打不开。”阿昌摇头,动作牵扯到脸上的伤,他疼得吸了口冷气,“强叔只说,如果他不在了,就把手机交给警察,但必须交给……信得过的警察。他说警队里有人不干净,和那帮外地人做交易。”

    “和‘黑刃’交易的人?”

    阿昌正要开口,突然僵住了。

    他的眼睛瞪大,瞳孔在黑暗里急剧收缩,视线越过陆辰的肩膀,看向工厂深处某个方向。那不是表演——陆辰见过太多恐惧的表情,真的假的一眼就能分辨。阿昌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嘴唇开始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他们……”阿昌的声音变成了气音,“他们来了……”

    陆辰猛地转身,同时关掉手电。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但就在光线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见了——厂房二楼的某个窗口,有金属的反光。不是偶然,是瞄准镜或者枪管在微弱光线下的一闪。

    “趴下!”陆辰吼道,同时扑向阿昌。

    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

    不是一声,是连续的、有节奏的点射。噗噗噗——装了***,但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击中混凝土的爆裂声在封闭空间里依然震耳欲聋。水泥碎屑飞溅,打在陆辰背上像冰雹。

    他把阿昌按倒在地,两人滚到反应釜后面。子弹追着他们的轨迹,在金属罐体上凿出一连串火星。叮叮当当的声音密集得像暴雨。

    “几个人?”陆辰对着领口的微型对讲机低吼。

    “至少四个!”老刘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奔跑的脚步声,“二楼两个,原料仓库方向两个!小张被压制在水塔,小李正在迂回——陆辰,你那边怎么样?”

    “阿昌中弹了!”

    陆辰低头查看。阿昌的左肩胛处有个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子弹从前面射入,背后穿出,贯穿伤。他脸色瞬间惨白,呼吸变得急促而浅。

    “手机……”阿昌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陆辰的胳膊,手指像铁钳,“手机……不能让他们……”

    又一串子弹扫过来,打在反应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罐体剧烈震动,里面残留的化学物质被搅动,散发出更刺鼻的气味。

    陆辰把手机塞进自己内袋,同时撕开阿昌的工装,用撕下的布条压住伤口。血很快浸透布料,温热粘稠。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他对着对讲机喊,“老刘,我需要掩护!正门方向!”

    “收到!小李正在接近正门,十秒!”

    陆辰数着心跳。七、八、九——

    正门方向突然响起激烈的交火声。那是****和某种自动武器的对射,在封闭空间里形成混响,震得人耳膜发痛。借着枪口焰的闪光,陆辰瞥见几个黑影在厂房里快速移动——训练有素,交叉掩护,不是普通的混混。

    “黑刃”的专业程度超出预期。

    “陆队!”小李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夹杂着枪声和喘息,“正门清了!但他们在撤退——往地下管道方向!”

    陆辰架起阿昌,半拖半抱地往正门移动。阿昌的体重在迅速流失,血顺着两人的衣服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线。

    距离正门还有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的检修口窜出。

    陆辰几乎本能地转身,拔枪,射击。三连发,两个点射。黑影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倒下,反而举起了手里的武器——那是一把短管***。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

    陆辰看见枪口对准自己,看见对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用力,看见***的枪口在黑暗中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然后阿昌推了他一把。

    用尽全身力气的、决绝的一推。

    陆辰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同时***开火。轰——巨响在封闭空间里放大成爆炸般的声浪。数百颗钢珠呈扇形喷射,大部分打在阿昌胸口。

    血雾炸开。

    阿昌的身体像破布一样向后飞,撞在反应釜上,然后软软滑落。他的眼睛还睁着,看着陆辰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清楚:“手机……”

    黑影转身就跑,消失在检修口深处。

    “阿昌!”陆辰扑过去,但已经晚了。胸口几乎被打烂,心脏位置一片模糊。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瞳孔已经散大。

    他死了。用身体挡了那枪。

    陆辰的手在抖。不是恐惧,是愤怒。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老刘,正门侧方检修口,一个持***的,追!”

    “已经在追!小张报告,二楼枪手从后窗绳索撤离,我们击毙了两个,但领头的跑了!”

    陆辰跪在阿昌的尸体旁,手伸进自己内袋。诺基亚手机还在,塑料外壳上沾了血,温热的血。他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五分钟后,工厂里枪声停歇。

    老刘和小李从不同方向汇合过来,两人都喘着粗气,身上沾着灰土和血迹。小张一瘸一拐地从水塔方向走来,左腿裤管被子弹划破,好在只是擦伤。

    “击毙三个,重伤一个,但领头的和另外两个跑了。”老刘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和灰尘混成泥浆,“他们从地下管道系统撤离,那里四通八达,根本追不上。”

    陆辰没说话,只是看着阿昌的尸体。法医和技术队已经赶到,闪光灯在厂房里一次次亮起,把死亡现场定格成一张张惨白的照片。

    “手机呢?”老刘问。

    陆辰掏出那个沾血的诺基亚,递给技术员:“密码锁,需要破解。里面可能有强叔偷录的证据。”

    技术员接过,小心地装进证物袋。

    老刘蹲下来,看着阿昌胸口的伤口,看了很久。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陆辰,脸色在闪烁的警灯下忽明忽暗。

    “陆队,”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对方怎么对我们的行动时间地点一清二楚?就像等着我们来一样。”

    陆辰没回答。

    他看向工厂深处那些黑暗的角落,看向枪手们消失的地下管道口,看向阿昌死不瞑目的眼睛。

    然后他看向老刘,看向小张和小李,看向周围每一个穿着警服的人。

    内鬼。

    这个词像一块冰,顺着脊椎往下滑,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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