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远正处于极度兴奋和求知若渴的状态,闻言立即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愿意愿意!全凭鬼帝大人安排!叨扰了!”
能住在鬼帝神殿附近,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修行福利。
林砚心则忽然想起上次来幽冥,似乎是住的是孟归尘的往生殿偏院…
他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一眼孟归尘。
然而,孟归尘此刻正微微仰头,欣赏着天际流转的冥河,仿佛根本没留意这边的住宿安排,也完全没有接收到林砚心那复杂的一瞥。
林砚心心里那股憋闷劲儿又上来了,到嘴边的异议也咽了回去,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神荼似乎很满意,立刻道:“我需即刻去督办帝君帝后大婚的一应流程细则,时间紧迫。这样,我让马面带二位前往客院安置。”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差服,顶着个硕大马头,脸上挂着标志性殷勤笑容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嗖地一下蹿了出来。
“属下在!鬼帝大人放心!包在小马身上!一定安排得妥妥帖帖,宾至如归!”
马面搓着手,热情洋溢,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在张清远和林砚心身上打转。
神荼点点头,对张清远和林砚心最后交代一句:“在幽冥期间,二位可随意逛逛,只是莫要靠近几处禁地和刑罚之所便好。有何需求,尽管吩咐马面。”
说完,对着孟归尘使了个眼色。
马面立刻躬身引路:“两位,这边请!”
张清远赶忙跟上,依旧忍不住左顾右盼。
林砚心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未动的孟归尘,见她依旧没有看向自己,只得抿了抿唇,转身跟着马面和张清远离开了广场。
待两人一鬼的身影消失在广场边缘的廊道中,神荼一直挺直的肩背才松了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那头红发,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向身旁气定神闲的孟归尘:
“我说…你这法子,不会弄巧成拙吧?我看那林小子,脸都快黑得跟咱这幽冥的夜一个色儿了,别真给气跑了。”
孟归尘这才收回赏景的目光,红唇勾起一抹慵懒狡黠的笑意,眼波流转:
“你个只知道打架镇关的莽夫,懂什么?”
她眼波微横,瞥了神荼一眼,“对付他那种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木头,温水煮青蛙是没用的。”
“就得下一剂猛药,让他酸,让他急,让他坐立不安,脑子里除了那点事再也转不动别的。”
她微微倾身,靠近神荼些许,语气带着几分传授心得的意味,声音更低:
“欲擒故纵,精髓不在纵,而在欲字。你得先把他心里的欲勾起来,勾到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的程度,然后…”
她顿了顿,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自己长发,“再恰到好处地纵一下,让他看得见,抓不着,百爪挠心。这时候,他才会丢掉那些无谓的纠结和自尊,乖乖顺着你留的线走过来。”
神荼被骂莽夫也不恼,听得眉毛乱飞,双臂抱胸,忍不住吐槽:
“哼,是是是,我不懂。也就我好说话,肯陪你演这出戏。”
“你怎么不去找嵇康或者杜子仁那两个讲究怪?他俩演起来,说不定比我更像那么回事儿。”
孟归尘轻轻嗤一声,站直身体,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袖口,施施然道:
“算了吧,他们一个眼里除了琴就是律,怕是演着演着就跟我探讨起婚宴乐章该如何体现阴阳平衡了。”
“另一个...肯定嫌我临时搭的戏台子不够雅致,影响他南方鬼帝的格调。也就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神荼那头耀眼红发和玩世不恭的俊脸,眼中笑意加深:
“皮相够扎眼,演技够浮夸,气势也能唬住人,正好用来当那块抛出去吸引注意力的砖。”
神荼:“…我谢谢你啊。”
神荼不得不承认,这孟归尘算计起人心来,确实是一套一套的。
难怪能镇守奈何桥千年,让无数痴魂怨鬼乖乖喝汤。
“行吧,我这砖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你这玉打算怎么亮相?”
孟归尘目光投向林砚心他们消失的廊道方向,眸色幽深,“不急。才刚刚开始。”
她转身,朝着与帝宫相反的方向走去,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安排:
“神荼大人,您不是要去忙婚礼流程么?快去吧。”
“麻烦明日让马面不经意地带着他们,多路过几次我常去的忘川书阁和彼岸花海,但别靠近,远远看着就行。”
神荼瞬间领会,这是要继续制造偶遇机会,同时保持距离感。
他咧嘴一笑,冲孟归尘的背影挥了挥手,“懂了!保证纵得他心痒难耐,还觉得全是巧合!”
神荼看着孟归尘离开的背影,不由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低声得意道:
“幽冥界再没有我这般体贴下属、关怀同僚的鬼帝了。若有一日不做这镇守鬼门的苦差,转行当个月老,说不定业绩也能冠绝三界。”
第二日,马面果然尽职尽责,挂着过分热情的笑容,领着张清远和林砚心前往布置婚宴的场地。
他特意没走最近的路,而是七拐八绕,穿廊过殿,“恰好”经过了忘川书阁。
马面适时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向书阁,用随意的语气说道:
“两位贵客瞧见没?那可是咱们酆都的宝库之一——忘川书阁。”
“里头藏书浩瀚,许多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秘卷,甚至还有不少记载三界秘辛的残篇。孟婆大人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林砚心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过去。
透过一扇半开的雕花窗棂,果然瞥见一个熟悉的曼妙侧影,正倚在临窗的书案前,指尖似乎轻点着摊开的卷册,神态专注。
旁边…好像还真有一抹显眼的红色?
他心头像是被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一股混合着酸涩和莫名失落的情绪猛地窜起。
他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狠狠扭开头,紧抿着唇,盯着脚下泛着幽光的石板路,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个洞来。
马面仿佛毫无所觉,继续领着他们前行。
不多时,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彼岸花海豁然呈现眼前。
“哇!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海?”张清远忍不住惊叹出声,眼睛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