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金翅大鹏。”
中年男子开口,声音并不洪亮,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低沉与沙哑。
他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落在巨魔神身上。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拥有封王不朽修为、足以在一方大洲称尊做祖的强者,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一块需要锤炼的顽铁,或者……一头值得他亲自过问的、特殊的猎物。
“妖皇座下,八大妖王之首。”
金翅大鹏王。
巨魔神心脏微微一沉。
这个名字,在进入凌霄妖庭时他便从鹏族护法的低语中听闻。
万妖祖庭明面上的第一战将,妖皇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统御天空妖族,权势熏天。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似普通的“外洲囚徒”,竟然能引得这位亲自前来审问。
看来,自己先前在妖皇威压下迅速恢复镇定、以及身上那股“非南洲”的异种气息,终究还是引起了祖庭最高层的注意。
尤其是在这万妖大会即将召开的敏感时刻。
“西洲巨魔族,封王不朽的修为。” 金翅大鹏王缓缓踱步,步伐沉稳而均匀,每一步的距离都如同尺子量过。
他并不急于逼问,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调查清楚的事实。
“能在西洲那等道韵贫瘠之地修至此境,还能击败裂风城的血牙,姑且算你有几分本事,几分气运。”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但提及“血牙”时,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轻蔑,如同在谈论路边的杂草。
显然,血牙妖王那等角色,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说吧。” 金翅大鹏王在距离巨魔神三丈处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存在而言,与面对面无异。
他微微俯身,那双赤红色的眸子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仿佛两把烧红的烙铁,要刺穿一切伪装,直抵神魂最深处。
“横跨危机四伏的无尽荒原,潜入我南洲疆域,所为何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冰珠砸落:“是西洲那个侥幸触及尊者门槛的星尊派你来的余孽?还是说……你巨魔一族,想来我南洲寻一条生路?”
他直接点出了“西洲”、“星尊”,甚至精准道出了巨魔神的种族来历!
万妖祖庭对西洲的了解程度,远超巨魔神的预估。
尤其是当“星尊”这个名字从金翅大鹏王口中吐出时,巨魔神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始终平淡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
那并非恐惧或忌惮,更像是一种……蠢蠢欲动。
巨魔神心中念头电转。
对方知道西洲的信息,这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可听其语气,似乎对星尊已死,主人镇压西洲的消息暂时还不知道,否则绝不会是现在这般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仰视着这位威震南洲的鹏王,脸上的平静如同冰面般化开,嘴角向两侧咧开,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混合着桀骜与嘲弄的森然笑容。
“所为何事?”
巨魔神的声音在寂静压抑的石牢中响起,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将其重复了一遍,然后嗤笑出声。
“金翅大鹏王?八大妖王之首?名头倒是响亮得很。”
他身体微微前倾,尽管被金色翎羽封印束缚,但那具历经无数血战锤炼的封王肉身,依旧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几乎迸射出来。
“可惜,眼光却不怎么样。老子横渡荒原,踏足南洲,就为了游山玩水,看看你们这妖族圣地的风光,不行吗?”
“放肆!”
石牢厚重的石门之外,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显然是值守的鹏族护法听到了这大逆不道的言论。
但金翅大鹏王却恍若未闻。
他甚至没有瞥向石门方向,只是那双赤红色的锐利眸子,微微眯起,盯着巨魔神,仿佛要将他从肉身到灵魂彻底洞穿。
“游山玩水?” 金翅大鹏王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眸,却显示出他并非真的无动于衷。
“横跨连封王都不敢轻视的无尽荒原,闯入我南洲腹地,在裂风城主动显露行迹,招惹是非,就为了……游山玩水?”
他摇了摇头,赤发随之微动,仿佛在惋惜巨魔神找的借口太过拙劣。
“本座没兴趣与你绕弯子。”
金翅大鹏王的声音陡然转冷,石牢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墙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跳动,一股比之前沉重十倍、冰冷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神山,混合着金翅大鹏一族独有的、撕裂万物的锐利气机,轰然压向巨魔神!
那威压不再是之前的自然散发,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镇压和杀意!
“你身上藏有一枚玄奥印记,蕴含的力量本质颇为奇特,绝非西洲星尊一脉的路数,也非你巨魔一族的手段。你背后,另有其人。”
金翅大鹏王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每一个字都带着直击神魂的冰冷力量:
“说!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万妖大会前夕,潜入南洲?你的同党何在?目的究竟为何?!”
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格。
封王巅峰的全力威压,混合着顶尖妖族王者的血脉煞气,如同无数把无形却锋锐无比的锉刀,开始从四面八方切割、研磨巨魔神的肉身、经脉、乃至神魂!
巨魔族身上那些金色翎羽封印在这恐怖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光芒明灭不定。
若是寻常封王初期乃至中期的强者,在这等针对性的、旨在摧毁意志的威压与审问下,恐怕早已心神崩溃,道心失守,要么瘫软如泥,要么吐露所知的一切。
然而——
“吼——!”
巨魔神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低沉如太古凶兽般的咆哮!
他脖颈、额头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皮肤表面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但他却硬生生顶着那足以将星辰碾成粉末的恐怖威压,猛地将头颅昂得更高!
他眼中非但没有恐惧与屈服,反而如同被点燃的油库,轰然爆发出两团炽烈到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火焰,名为绝对的忠诚,名为不渝的信仰,名为对某个存在的狂热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