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的厨艺是二级熟练工,工资标准6到10元。
简星夏问傻姑:“你家里可缺什么东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住得还好?”
想起来那个要把傻姑拖进巷子里的龌龊仆从,简星夏又问:“欺负你的人被扇了巴掌,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傻姑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不会的,东家说了,会罚他的。”
简星夏有点意外:“你帮厨的东家人竟然还挺好?”
傻姑点点头:“爹爹给我列了个单子,上面有能去帮厨的人家,我爹说了,一二十年里,单子上的人家,当家人应该都不会变,家风该是没差错的。”
“若是不在单子上的人家,就让我去问问隔壁牙行的掌柜,叫掌柜的给我掌掌眼。”
“这家人就是单子上的,东家好,仆从坏。”
傻姑说:“我爹就是发愁,说不知道一二十年后会如何,所以他不让我嫁人,让我多练刀工,多颠锅。”
傻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多练刀工多颠锅,明明她的刀工和颠锅功夫都不差,差的是做菜的调味。
可爹这么说了,傻姑就一直这么照做。
林三娘听得十分感慨:“你虽不是你爹亲生的,可他待你,比许多人待亲生孩子都好。”
傻姑她爹列的单子,想来都是他干过活,甚至嘱托过的人家吧。
还有隔壁牙行的掌柜,开在闹市中,应该是有些规模和口碑的,傻姑的爹也打了招呼。
就这,至少能管傻姑一二十年的太平。
而一二十年后,傻姑的刀工和颠锅功夫越发熟练,力气也练出来了,就算脑子笨一点,也该有自保的本事了。
简星夏怔怔地看着傻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羡慕。
她记得大学报道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送的,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只有她是一个人来的,继母要照顾双胞胎孩子,爸爸犹豫再三,多给了简星夏三千块:“我就不去了,省下的路费给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多给的三千块对简星夏来说更重要,也更实用。
简星夏一直都很庆幸她收到的是钱。
但看着傻姑傻乎乎乐呵呵的样子,简星夏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是钱替代不了的。
但,她缺的东西,她可以靠自己一点点争取来。
现在,也有人在她身边,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啰啰嗦嗦唠叨不停了。
简星夏捏捏傻姑的脸:“那你想想,今天的工钱要换什么东西?”
傻姑拿着手里的硬币,对着已经落山的太阳瞧了瞧,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钱跟我们那儿的不一样,怪轻的。”
简星夏给了她六十个银币,装了塑料小盒一盒子,但拿在手里也没多沉。
傻姑挑东西还有点儿为难呢。
她自己说:“我什么都不缺啊。”
林三娘怕是她分不清,仔仔细细地问了衣食住行,结果发现傻姑还真是什么都不缺。
她有住的地方,一开间的小铺子带院子和后座房,她爹过世前,请人砌了墙,将院子分成前后两半。
前头的门面和半拉院子租给了一户卖炒货的人家,白日里做生意,热闹得很。
晚上人家在铺子里炒炒货,通常要炒到半夜,才会回自己家。
虽然动静大了些,但是傻姑住在后头的房子里,有人看顾着,晚上也很安全。
衣么,虽然穿得旧些,但傻姑干活是利索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虽然稍稍有些旧,但保暖也不成问题。
食就更不用说了,她自己做厨子的,开工就饿不着,还能带回一两天的饭菜来。
东家有时候还会给些米面,傻姑家里还有存货。
她这次来山庄,纯粹是因为被人“欺负”了,心里怕怕的,才求的灶王奶奶。
果真是傻人有傻福。
傻姑遇到的问题,放在其他古人员工身上,那都是小事一桩。
但这傻姑是孩子心态,虽然有把子力气,但孩子遇到这事儿,可不就是害怕吗?
傻姑饿着肚子,哭着到灶王奶奶面前一说,事儿虽小,但孩子受欺负的委屈那是真真切切的。
想来灶王奶奶也是偏疼傻姑,就这么给她送来了。
这样最好了!
简星夏心里挺高兴的,傻姑没被欺负,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境,这是好事。
她都希望来山庄的苦哈哈们,遇到的都是小困难,别受太多苦。
不然,她心里也跟着疼,晚上睡觉都想着他们,迟早也要累趴下。
简星夏想到这里,又更明白了姥姥为何在村里有个“六亲缘浅”的名声了。
牵挂太多了,只怕姥姥也承受不住吧。
当年的姥姥没有网络帮忙解惑,也没有各种快递、发达的工业品、充沛的食物资源。
她是只能从地里刨食,一碗饭分三份,自己吃一口,给前来求助的古人吃一口,再给陆安村的村民吃一口。
简星夏都不敢想,姥姥还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该有多难。
……
傻姑不缺吃穿,简星夏和林三娘就放心多了。
林三娘把胖婶叮嘱的基础香料包了一点,辣椒、花椒、香叶、八角、小茴香……连带着沙姜,都准备好,一共也才花了十五块。
50g一份的香料,便宜的一两块,贵的四五块,足够傻姑练上好一阵子的了。
简星夏去冰柜里拿了鸡肉。
“整鸡太贵了,你练菜用,用不了那么好的,就全给你鸡腿,行吗?”
两斤冷冻鸡腿,也是十五块,足有八个。
傻姑不藏话,也不懂什么分寸不分寸的,她有疑问就直接问:“庄主,整鸡比鸡腿贵吗?我爹说鸡腿更贵呢。”
傻姑的爹做菜,有时候要专门挑鸡腿,或者鸡胸脯子肉来用,找人单买,人家就要收高价。
自己用整鸡剔出来,那就这两个部位最值钱,剩下的边角料只能做些边角菜。
林三娘其实也早有这个疑问,就是没好意思多问。
这会儿傻姑问了,林三娘也竖起耳朵听,想看看简星夏怎么回答。
简星夏这边也是惆怅——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记得她小时候,鸡腿也是“好东西”,是贵菜。
家里炖一只鸡,鸡腿往往要给最得宠的小孩子吃。
简星夏跟着爸爸住的那几年,也没吃过几次鸡腿,小小的她跟傻姑的感受一样,鸡腿就是最贵的东西。
但等她长大了,大家都喜欢吃没肉的鸡爪、鸡翅膀,甚至鸡架、鸡脖子去了。
现在整只鸡身上,就鸡胸、鸡腿最便宜。
她买的还是大品牌鸡胸肉呢,冷冻发货,一包20斤,只要100块。
鸡腿也就贵两块钱,七块钱一斤,能有四个。
反倒是鸡爪鸡翅贵,一斤都要将近二十块钱。
猪肉也是一样,排骨二三十一斤,简星夏都舍不得让胖婶做太多排骨菜。
要是五花肉或者瘦肉就好说了,五花十几块钱,瘦肉便宜的时候能到八九块。
做成菜,还显得肉量大。
傻姑眨巴着眼睛,问简星夏。
简星夏发愁:没法回答,真的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