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尘叙述,金老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猛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酣畅淋漓,震得潭水都泛起涟漪,仿佛将胸中积郁多年的闷气一扫而空。
他用力拍打着膝盖,眼中闪烁着快意甚至有些疯狂的光芒:
“天剑峰的传承剑丸,百年造化,竟被你小子截了胡。
哈哈哈...好!太好了!你抢了他们的根基,夺了他们的机缘。
这是替我天损峰,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痛快!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抓起酒葫芦,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秦尘被金老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一怔。
想喝酒也不用这么给自己找借口啊。
但心中疑惑更甚,不由问道:“金老,弟子愚钝,
不知...我天损峰与天剑峰,究竟有何旧怨?
弟子此举,又如何算是为天损峰出气?”
金老的笑声渐渐止歇,他放下酒葫芦。
脸上畅快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刻骨的寒意。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沙哑而冰冷:
“旧怨?呵...小子,你可知道,百年前,我天损峰曾有一位惊才绝艳、被誉为最有希望结丹的剑道天才?”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秦尘,道:
“他,就是死在天剑峰李家的手中。
死在那李星云的太爷爷,如今的李家假丹老祖—李道一的算计之下。
道途断绝,身死魂消。”
“而那颗剑丸...”金老的声音愈发低沉:“小子,你可知这剑丸的真正渊源?”
“五十多年前,天剑峰剑塔百年造化孕育出那枚剑丸之时。
按宗门惯例,各峰筑基弟子皆可一试机缘,由剑丸自行择主。
我天损峰那时,便有一位不世出的剑道奇才。
其天赋、心性、对剑的纯粹执着,同代无人可及。
他去了,在所有试炼者中,他的剑心与剑丸的共鸣最强,剑丸几乎就要选择他了。”
他望着灵潭水面,记忆回到了那血腥的一刻。
“可就在最后关头,李道一那老贼,彼时已是天剑峰手握实权的长老。
为让其李家嫡系后人夺得这机缘,竟暗中施展阴毒秘法,强行干扰剑丸灵性,更在秘境中布下绝杀陷阱...
我那苦命的师侄,剑心被污,道基被毁,最终...
身死道消,连魂魄都未能逃出。”
秦尘心头一震。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第一次接触到那枚剑丸时。
除了感应到精纯的剑意,还隐约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与不甘。
原来,这枚承载着造化与机缘的剑丸背后。
竟浸泡着如此浓重的血腥与冤屈。
“事后,那老贼将一切推给‘秘境失控、试炼意外’,自身躲在剑峰深处,闭关不出。
宗门碍于天剑峰威势,加之没有确凿铁证,最终不了了之。”
“此仇,我天损峰上下,记了整整百年。
无一日敢忘,只是那李道一晋入【假丹境】后越发龟缩,报仇无望...”
他猛地转过头,炽热的目光死死钉在秦尘身上。
翻滚着压抑百年的恨意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冀:“没想到,五十年之后,这枚本该属于我峰天骄、却沾了他鲜血的剑丸。
竟会以这种方式,兜兜转转,最终认你为主。”
“哈哈哈...天意!这定是天意!”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宿命般的激荡:
“杀不了李道一那老匹夫,就先斩他寄予厚望的嫡系血脉。
秦尘,用李星云的命,去祭奠我峰那位早逝的天骄。
让他李家也尝尝,骨肉断绝、道统受损的切肤之痛。”
秦尘心中澄澈。
此刻,他彻底明白了颜峰主那道不容置疑的传音背后,所承载的不仅是解救白灵的考量,更深埋着天损峰百年来意难平的沉痛旧恨。
而他,无意间成了点燃这复仇之火的引信,更是执刀之人。
“既然你三日后要上生死台,”金老笑声收歇,重重一拍秦尘肩膀,力道沉如山岳:“这灵潭,你想用多久便用多久,但有一点,你必须做到—”
他盯着秦尘的眼睛,一字一顿,杀气凛然:“重拳出击,强势镇杀。?
不要给他任何机会,不要留丝毫余地。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更要让天剑峰、让李道一那老贼看清楚。
他李家精心培养的所谓剑道天才。
在我天损峰弟子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
“弟子明白。”秦尘面色肃然,沉声应道。
在外人眼中,他不过初入筑基。
面对生死之战,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凝重与决心,丝毫不敢托大。
“嗯。”金老对他的态度似乎还算满意。
话锋一转,翻手间一枚色泽古朴的暗红色玉简出现在掌心:“你初入筑基,便要面对已修出三道剑意的李星云。
虽有血魂之利,但攻伐手段终究单薄。
老夫这里有一门早年在外所得的残术,颇为神妙。
你若能领悟其中一二,对付李星云这种货色,当可如碾死蝼蚁。”
玉简飘然飞至秦尘面前,静静悬浮。
一旁的颜诗琪看得美眸圆睁,小嘴微张,满是惊愕与羡慕。
她深知金老修为高深,眼界极高,能被他如此郑重拿出的【残术】,绝非等闲。
秦尘这家伙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秦尘越强,三日后活下来的把握越大,她心中又替秦尘感到高兴。
秦尘并未立刻去接玉简。
玄道宗门规森严,禁止私相授受高阶功法秘术,以防传承外泄。
更重要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金老看出他的疑虑,淡淡道:“此术名为《血魂分灵术》,
乃老夫早年于一古遗迹所得,并非宗门传承,你大可放心修习。
绝非邪魔外道之法,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闪烁:“此术修炼门槛极高,首重血魂品质。
血魂品阶不足,强行修习,非但无益,反受其害。”
专攻血魂的秘术?
秦尘心中一动。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在阴风谷白洞中,他刚得了五品血魂【死灵风鸦】,品质绝对够高。
“不瞒前辈,”秦尘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
“弟子在古战场另有际遇,所得血魂乃是...风鸦!”
说着,他心念微动,悄然引动一丝死灵风鸦的气息。
刹那间,一股凶戾、缥缈、带着风之极速与死寂意味的淡淡威压自秦尘周身弥漫开来。
虽然他极力压制,未曾显露五品血魂的全貌。
但仅仅这一丝气息,已让近在咫尺的颜诗琪娇躯微颤。
俏脸发白,仿佛被无形凶禽盯上,体内二品血狮竟传来本能的畏惧与战栗。
“秦尘,你...”颜诗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我分明记得,你在古战场动用的是龙猿血魂。
血魂与肉身神魂相连,一旦铭刻,极难更改,你是如何...换成这风鸦血魂的?”
更换血魂,通常需要刮骨洗髓般的痛苦,且有极大风险。
非有大能护法或逆天机缘不可为。
“在阴风谷深处,我误触一方古碑,引发异变,龙猿血魂便被这风鸦之力吞噬取代了。”秦尘轻描淡写地解释,将一切推给机缘巧合。
颜诗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无语地撇撇嘴。
这种‘走在路上被机缘砸中’的好事,她怎么就遇不上?
“好,很好!”金老却是目光大亮,紧紧盯着秦尘。
仿佛在打量一件绝世瑰宝:“虽未完全展露,但此血魂气息凝实凶戾。
品阶绝对不低,至少也是三品层次。
修炼这《血魂分灵术》,绰绰有余。”
他不再犹豫,直接将玉简推向秦尘:
“你若能在半个时辰内,记下此术基础口诀与运转关窍,老夫便亲自指点你修行。”
秦尘接过玉简,贴在眉心,神识沉入。
《血魂分灵术》。
果然是一门极其霸道的血魂秘术。
其核心在于,以自身高品质血魂为基,在短时间内分化出多具拥有本体部分实力的“血灵”。
分化出的血灵实力,可拥有本体血魂的七成威力。
而且,血魂品阶越高,基础越雄厚。
所能分化出的血灵数量越多,存在时间也可能越长。
秦尘心中掀起波澜。
这秘术的威力,堪称恐怖。
试想,与同阶修士生死搏杀时,突然多出两三具拥有自己七成战力的“帮手”,战局将瞬间颠覆。
简直就是以多打少、虐杀同阶的无上利器。
“前辈,弟子已熟记。”仅仅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尘放下玉简,恭敬道。
“嗯?”金老眉头一挑,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惊诧:
“这么快?你确定?此术口诀虽不算浩瀚,但内蕴符文古拙,灵力运转路径也颇为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