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丰强关上车门,仰起头。
面前这个瑰园对他来说何止是壮观,远处的尖塔挺拔中透着几分古典,两侧的树木高而深,将人衬托得特别渺小。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保安等了一会儿,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似的,站在原地。
“我……”夏丰强开口的时候底气不足,直到手指在皱巴巴的西装兜里摸到那封邀请函,才想起自己这次是被邀请来的。
他挺起胸膛,“我来参加宴会。”
保安在瑰园干了快十年,眼光毒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男人身上而又破旧的西装,笑着说,“先生,有邀请函才能进。”
夏丰强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可能有邀请函吗?”
保安:“我没有这个意思。”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低骂一声,从兜里摸出邀请函,放在保安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爷爷我这个邀请函。”
保安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没素质的人。
他强忍着怒气,低头瞧了一眼邀请函。
“怎么样?”夏丰强洋洋得意地问。
这邀请函是真的。
“抱歉,先生,刚刚多有得罪。”保安连忙道,“请进。”
夏丰强推开他,挺胸昂头阔步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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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轻眼睛红得很明显,泪水恍若断了线的珍珠,从眼尾坠落。
见她哭了,夏若若皱着眉,“你哭什么?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夏若若……”沈明落向来都是心直口快的人,“你别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
夏若若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我是在跟周轻说话,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你……”
沈明落原本还只是有点看不惯,被这句话一激,只觉得一股无名鬼火冒了出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明落。”夏若若厌烦地看着她,“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果然是没礼貌。”
沈明落差点被气晕过去。
林雾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先别生气,随后跟夏若若对视了一眼,“我和周轻至今都没有说过几次话,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来巴结我?”
她微笑着注视夏若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夏若若佯装镇定,大概是林雾坐着,她站着,总算是找到了居高临下的感觉,“什么话?”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林雾声音清淡,“你总是喜欢恶意揣测别人,甚至是恶意揣测你的朋友。上次我和落落撞到周轻一个人哭,判断出来周轻应该是和你闹了点矛盾,只是我们俩没有多问,不管是因为什么,双方大概都有一点问题,但是你总喜欢把错误推到别人头上……”
她停顿了一下,扯起唇讥讽地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会装无辜。”
话音一落,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明里暗里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想打听一点动静。
薄芝和沈明落都没有说话,但是二人发自内心地觉得林雾说得特别有道理。
尤其是薄芝。
她之前跟夏若若接触不多,因为夏若若没什么家世,所以她都没把这人当一回事。
直到最近这两周,接触逐渐变多。
从表面上,她和夏若若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只有薄芝自己知道,她这两周一下子老了多少岁。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累。
美容觉都补不好的那种。
薄芝朋友比较多,尤其是这种千金小姐,不管脾气多差劲,多刁蛮的,她都能笑意盈盈跟人处成好朋友。
夏若若是唯一一个让她心累成这样。
她看起来好像还挺礼貌的,也不是故意找人麻烦的性格。
但是就是累。
薄芝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在吃一碗假的螺蛳粉。
闻起来臭臭的。
她告诉自己吃着吃着就香了,结果吃到最后都是臭的,没有察觉到哪里好吃。
才发现,螺蛳粉里掺了屎。
“你胡说。”
夏若若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我知道你因为谢厌淮记恨上了我,可是我是无辜的啊,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你为什么不找他麻烦,跑过来找我麻烦?”
“…………”
林雾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竖起拇指,“你无敌了,我认输。”
“雾雾。”沈明落连忙帮她拍了拍后背,“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夏若若攥紧了手,默默咬住了嘴唇。
林雾,沈明落,周轻都在她面前。
三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劲。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委屈感在心头弥漫起来,最后她看向了罪魁祸首,“周轻,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了。”
此时周轻已经勉强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抽噎一声,“夏若若,你真的误会了,我跟沈明落只是说过几句话,不算熟,跟林雾就更不熟了,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我不是巴结她们,也不是傍上了她们,我有自知之明,我跟她们格格不入,不会成为朋友的。”
“然后是我为什么不回你消息……”周轻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你忘记了吗?你经常不回我的消息,我只是这一次没有回,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生气的时候,能不能想一想我发了消息收不到的感觉?”
“我……”
夏若若怎么也没有想到周轻会憋出这么一句话,“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吗?我忘记了,当时在忙。”
“我也忙,忘记了,所以没有回,和林雾沈明落没有一点关系。”
周轻反驳,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夏若若旁边的薄芝,轻声问:“你才是真正的和别人在一起玩了,这一周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放学回家,体育课也是一个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
夏若若莫名有点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薄芝缓慢地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有点丢人。
好吧,不是有点,是很丢人。
不大的宴会厅里,她们这处角落特别热闹,所以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还有人直接端着酒杯站到了旁边。
薄芝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