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明开国太子,朱标。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我死的那一个月。”
朱标呆愣了好一会,忽觉呼吸急促。
缺氧!
他开始用尽力气去抠抓棺木的缝隙:“外面...有人吗?我是朱标!我没死!”
他的呼喊微弱,不远处的咚咚声,却戛然而止。
“殿……殿下?是您?!”
刀九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他侧耳倾听。
孱弱的身子,并没有因为魂力的注入而转好,他呼吸微弱,伴随虚脱般的咳嗽。
“真的是您,殿下,您活过来了?”
武者的敏锐,轻易便将这丝声音捕捉到了。
那咳嗽声,刀九太熟悉了。
“咚!咚!咚!”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战鼓,急促而有力。
刀九的棺椁薄些,在他的猛力撞击下,木板率先破裂。
他挣脱出来,不顾浑身剧痛,摸到朱标棺椁旁,用陪葬的青铜器皿作为杠杆,嘶吼着,撬开了那具厚重的楠木棺椁。
当棺盖打开的一瞬,墓室腥味涌入朱标的鼻子内。
朱标大口喘息,在刀九的搀扶下,艰难地爬出。
“刀九,你们被殉葬了?”
刀九躺在墓地地板上,贪婪的吸着空气。
“殿下,我们……”刀九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好,还有青娥...”正要回话时,眼角的余光忽的停在了更远处的薄棺上。
他挣扎着起身,捡起丢在一边的青铜灯台,扑向青娥的棺椁。
然而,当他撬开棺盖时,看到的却是青娥蜷缩的尸体。
她面色青紫,指甲外翻,满是凝固的暗红血迹——她或许醒得更早,却没能等到救援,已在绝望中窒息。
朱标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看着无辜惨死的少女,闭上眼,巨大的悲怆与愤怒席卷了他,他声音清冷:
“父皇啊,父皇,你还是这么暴戾!”
“仁德的太子啊,仁德的太子啊。”
无奈的惨然一笑,朱标睁眼,一字一顿的痛心道:“我的青娥啊!”然后缓缓将棺椁再次盖回去。
“你的江山,你自己去扛吧。”
“我,只想用这副皮囊,好好活下去。”
黑暗中,他的眼神不再是温润的储君,也不是颓废的药师。
“咳咳咳,咳咳咳!”
随即看向刀九,“走。”他声音嘶哑,“太子朱标,已经死了,带上些财物,先离开这里。”
他们找到了一条排水暗道,逃出了皇陵。
“你怕刺不敢拿,我替你把刺除掉,再交给你,难道不好吗?”
一路上,朱标的记忆止不住翻腾。
鸡鸣寺,某座偏院,朱标和刀九潜藏在此。
刀九身穿黑袍,朱标带着半边鬼面。
四个月来,朱标深居简出,从不与外人接触。
大部分时间,静卧在院中躺椅下,时不时剥开一个橘子,吃几颗水果。
已入秋了,傍晚的院落有些清冷。
朱标和着衣服,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小屋的床竟然是炕,刀九正在点火。
“影六,今个皇宫里有什么消息吗?”朱标爬上炕。
“爷,上位立允炆殿下为皇太孙了。”
影六便是刀九,二人死而复生,刀九这个名字也随朱标一同埋进了明东陵。
朱标也给自己安了一个新名字:株示。
“噢?竟然立了允炆为皇太孙。”朱标铺床的动作一缓。
他坐在床上,剥开两个鸡蛋,又喝了一口蜂蜜水。
然后静静躺下。
“乏力、消瘦、食欲不振。心脉微弱,心律不齐,心气血两亏。如今调养的好些了。”
他暗自呢喃,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影六,明日到集市上买几条活鱼回来养着;蒜酒也快没了,要继续泡上。”朱标交代一声,慢慢静心睡去。
“是,爷。”
刀九退去,轻轻掩上房门。
退回院子更远处一个角落房间,摘下口罩,用沸水煮了起来。
自从在这里安生下来,朱标总会让刀九置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这个唤做“口罩”的东西,每次接近朱标,他都要让刀九带上。
而且半日一换,换下来不仅要用沸水煮,还要放在太阳下暴晒。
爷经常神神叨叨,什么长期咳嗽,痰中带血,什么肺结核,痨病;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从没听过的词。
尤其是这个“蒜酒”,朱标每日上午,中午,下午必饮一小盅,说里面有什么大蒜素,可以起到广谱抗菌的作用。
刀九想着,想着,摇摇头,“不管了,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将一颗颗大蒜碾碎,然后倒入一些酒水,搅浑后装好。
还有什么鱼腥草、黄芩....混在一起碾碎了,包成一个个丸子。
做完这一切,已经入夜。
刀九的房子充斥着一股子药味。
“别说,这四个月来,经过爷的一番折腾,他的身子骨确实好了不少。”
刀九躺在床上,想着这几个月爷的身子好转了不少,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年下来,姬凡以自己的魂体,补全了朱标残缺的一魂,潜藏在朱标的身子中,并用魂力的记忆,暗暗引导朱标,用地球之法,修补残身。
如今朱标已然好全,并跟随刀九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身体恢复之后,朱标又开始惦记大明朝堂了。
现今的大明朝堂,朱元璋退居幕后掌舵,大部分明面上的政务则交由皇太孙朱允炆处理。
入夜,吴王府,刀九一身夜行衣出现在朱允熥卧室。
“你是谁?”朱允熥刚要入睡,见卧室竟有人闯入,吓了一大跳。
吴王府除了一个贴身的丫鬟,还有俩个伺候的太监,好久没有陌生人光顾了。
自从父亲朱标去世后,吴王地位一落千丈,朱允熥已经近一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爷爷了。
好些个朝中官员远远看着自己,也不敢近前打招呼。
就连私下与自己十分交好的几位年轻官员,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隔阂,闪闪躲躲。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日,朱允熥坐在庭院,心情极为烦闷,直到夜半,才感到一丝倦意,想回卧房休憩一会。
刀九没有摘除面罩,却单膝跪下,极为恭敬。
“殿下。”
他压低声线,“有一位爷,说要见你。”刀九双手递出一块玉佩。
朱允熥见来人对他很是恭敬,心中生疑,他接过玉佩,走到宫灯下。
这一看,他的心忽然猛的跳一下,手一抖,玉佩差点掉落。
“父亲!”他慌忙捞起玉佩,宝贝的捧在手心。
“你到底是谁,父亲的贴身遗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朱云熥已然不淡定了。
他清晰的记得这件玉佩随父亲葬于明东陵了。
“殿下,莫要声张。明日万福酒楼,我家爷会到那里等你。这件玉佩还望贴身携带,由您亲自交于我家爷。注意,后面不要留有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