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剑派的临时驻地内。
韩静虚列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交给洛卿颜，洛卿颜又交给了身边信任的剑派弟子。
年轻的剑派弟子扫了一眼单子上的内容，眼角抽搐，目光在宗主，两位副宗主，少主身上各自停留，见她们都没什么反应后，她才脸色有些发白的拿着单子退了出去。
单子上的东西，说白了，珍贵事物其实并没有太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寻常的资源，不要说江湖的顶尖豪门，就是普通门派，拿出来都不会心疼的那种。
可问题是量大。
而且是极大，且需要的种类繁多。
按照韩静虚这个单子，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的话，驻地内各种资源都要消耗大半，甚至还有一小部分，是需要他们拿自己门派的资源，去跟其他门派交换的。
这天机城主一来就狮子大开口，他这是想干什么？
看着年轻的女弟子匆匆离开，韩静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笑道：“等贵派准备好一应事物，老夫会在这里摆下天机阵，有洛小友的因果在这里，应该不难找到她的腰玉。
接下来，不知二位小友是否方便给老夫解惑？”
霜月惊鸿两人坐在一起，各自沉默着，并非不愿意，而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
等待的过程里，不止是韩静虚，就连唐星舒和洛卿颜都集中了精神。
对于霜月惊鸿有别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他们都好奇已久，加入星河剑派后，霜月剑仙也没有吝啬，将自身目前修行的呼吸法和观想图传授给了洛卿颜。
但一来时日尚短，这段时间云断山脉的局面又极为复杂，洛卿颜还没来得及感悟出什么，而来霜月惊鸿目前修行的呼吸法和观想图，虽然很特殊，但却算不上顶尖。
这是在朝歌的时候，秦微白亲自给她们挑选出来的东西，其本意也不是为了让她们在短时间内提升战力。
身为至尊的女人，战力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需要考虑的。
秦微白也是至尊，以至尊的眼力，大致能看出两个妹妹的上限。
无论是王月瞳还是东城如是，她们的潜力相对而言都极为不错，但没什么意外的话，八级权限，大概就是她们的上限，到达八级权限巅峰都是极难，没什么意外的话，九级权限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来，给她们最强的武道传承，其实意义不大。
还是那句话，想要提升战斗力，作为至尊的女人，完全可以考虑别的途径。
日后随着曦王朝扩张，随着李天澜完全回归，曦王朝内部自然要完成最终的调整。
身为秩序阵营的至尊，秦微白是不可能一直坐在天启这个位置上的。
王圣宵和轩辕无殇几乎绑定，等到轩辕无殇晋升，王逍遥也会有自己的未来，洞察的位置也会空缺。
洞察和天启两个位置，完全可以交给王月瞳和东城如是，王朝气运加深，借助职务凝聚的特殊权柄，日后她们两人只要不离开曦王朝，那就是相当于九级权限的战斗力，自身层次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秦微白给她们挑选的观想图和呼吸法，前者更加注重锤炼武道意志，后者则是让她们自身积蓄更多的底蕴，这都是为了今后考虑。
自身底蕴增强，可以让她们承载自身职务的时候更加轻松，意志的锤炼，则是让她们今后可以更加从容的发挥出特殊权柄的力量。
这跟正常的呼吸法和观想图，都有着细微不同的区别。
当然，这样的呼吸法和观想图，在星空中同样算是正统的路子，洛卿颜修行下去自然会有用，但时日尚短的情况下，她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玄妙。
所以直到现在，她们都不知道霜月惊鸿修行的体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有唐星舒清楚，在这个体系内，她们难以突破的七境其实只是寻常，甚至只是一个起步阶段，在那之上，还有八境，还有巅峰，还有至尊。
她知道这些东西，也愿意相信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她同样也不清楚。
至于霜月惊鸿说的虚无行走和精神传送...
难不成也是她们体系中的一种能力？
星洲距离云断山脉有将近两千里的路程，这样的距离，即便是唐星舒这样的巅峰剑仙全速飞行，想要跨越这段距离也需要大概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而当时洛卿颜的通讯被切断，到她赶往天机城，见到韩静虚，说明情况，然后到达云断山脉，整个过程，连半个时辰都没到。
其中大半的时间，还是浪费在她见韩静虚，以及说明情况上面。
实际上，从天机城到云断山脉，唐星舒和韩静虚用的时间只有十息左右。
这就是阵法的力量。
宙经·挪移阵。
以消耗大量资源为代价，将固定的目标以最快的时间，挪移最远的距离。
洛卿颜的海螺中本就有天机城雕刻的阵法，两个阵法相互呼应，足以完成精准的挪移。
而这样的手段，在霜月惊鸿的体系中，叫虚无行走？或者是精神传送？
这是第几境的手段？
天机城启动一次挪移阵，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
如果这只是某个手段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这种能力，其实可以做到无消耗？或者单纯的消耗精力？
若真的有此手段，那么天下强者，至少站在巅峰的小部分人，是不是有可能一日之间纵横天下十四州，来往反复，轻而易举了？
沉默之中，霜月剑仙终于开口，声音淡雅柔和：“城主只是想知道虚无行走和精神传送吗？你是想知道这种能力的原理？还是这种能力的层次？”
韩静虚深色郑重，拱手道：“若能知其理，韩某感激不尽。”
“论层次的话，这两种能力，对应的都是第七境，虚无行走，是对空间的深度解析，初步掌握的情况下，大概是在当前的空间中开辟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虚无空间。
虚无空间完全对应现实，但在虚无空间里，所有的距离，都是扭曲的，折叠的。
也就是说，在虚无空间里面，所谓的距离，不再是现实意义上的概念，而是一种可以真正把握住的东西，就像是一张纸，纸张的两端可以折叠起来，距离减半，再次折叠，就再次减半。
你在这片虚无空间行走，每一步，都等于是跨越了现实中的遥远距离。
虚无行走晋升到最高的层次，空间概念就会变成可以随意揉捏的玩具，你自身所处之处，随时都可以变成虚无空间，这种层次下，空间内不会再有距离，也不会再有时间，空间的概念，更不会有方向。
那样的虚无空间，等同于原点，一念之间，一步之下，踏遍星空，没有阻碍。”
一片死寂。
洛卿颜听的一脸茫然。
唐星舒和韩静虚则听的眼角直跳。
霜月剑仙所说的，在虚无空间中，折叠距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但说道最后，什么原点，什么没有距离，没有时间空间，没有方向，一步走遍星空...
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想象了，这又是什么层次的能力？
“至于精神传送...”
霜月剑仙看了惊鸿剑仙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继续道：“这同样也是七境的能力，虚无行走，是对空间的解析，而精神传送，则是对精神的运用。
你们现在所谓的神性升华还太简单了，这个层次，任何体系的人都可以解除肉体形态。
这也是精神传送的门槛，首先是将自身转变成纯粹的精神生物，以精神状态存在，你的臣民，你接触过的任何事物，但凡是你留下精神印记的地方，你都可以瞬间将自身的精神传送过去，然后转变成血肉形态。”
她的声音柔和清脆，不急不缓：“我观前辈刚才跟宗主突然出现在云断山脉的方式，就有些虚无行走和精神传送的味道，前者指的是你们跨越距离的方式，而后者，阵法之间相互呼应，就有些精神力和精神印记相互呼应的意思。
只是...”
她的声音和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这真的不是什么优越感，这就像是在做一道题的时候，自己明明知道正确答案，结果却看到别人费劲巴拉折腾半天，弄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一样，真的是没眼看。唐星舒和韩静虚的表情同样也是一言难尽。
虚无行走和精神传送，如何做到这一步，霜月剑仙说的很清楚，也不难做到，可问题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做不到。
折叠距离，理论上是有可行性的，实践方面也不是不能探索，留下精神印记这就更简单了。
但解析空间，创造虚无空间是什么鬼？
还有转变成纯粹的精神生物，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
“我等突破进入七境后，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韩静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回忆着自家的挪移阵，某些原理，和霜月剑仙说的相似，比如挪移阵本身，代替了那个虚无空间，折叠距离，似乎也有相近的地方。
可挪移阵启动一次，需要消耗的资源简直离谱，这手段，真的能变成一个具体的能力？
霜月剑仙沉默着，欲言又止。
“你们肯定不能啊，体系不同。”
惊鸿剑仙的声音响了起来，内容特别直接。
唐星舒和韩静虚略微一滞，内心倒没什么恼怒，韩静虚是知道面前两位女剑仙的体系和此方世界不同的，说实话，如果不是认为对方的体系优于自己的话，他也不会感兴趣过来看一看。
“所以，两位妹妹如果突破当前层次的话，是可以做到虚无行走和精神传送的是吗？”
唐星舒试探着问道。
“我们也不行。”
惊鸿剑仙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我说了，体系不同，虚无行走是谎言权限的能力，精神传送属于精神权限，我们掌握的是武道权限，唐姐姐你也是，至于韩前辈...”
她目光有些复杂，看着韩静虚的目光就像是再看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韩静虚被看的有些浑身发毛：“小友，你这眼神...老夫...我...”
“前辈，天机城应该也有下凡的天神吧？”
霜月剑仙突然开口：“等到他成长起来，你应该会清楚一些事情的，至于现在，晚辈不好评价天机城的道路，即便评价了，也无力做什么。”
权限冲突的问题在中立阵营是极难解决的问题。
理论上在七级权限之前，这个问题还有救，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救的。
把韩静虚和唐星舒放在一起的话，后者是巅峰剑仙，身上即便有权限的冲突，主要还是以武道为主，能挽救一下。
而韩静虚...
天机城的宙经号称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目前来看，至少在这个世界确实是这样。
一门横跨了多个权限的功法，韩静虚修炼到现在这个层次，身上甚至没什么主要权限，这还怎么救？
韩静虚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开口道：“敢问小友，何为权限？”
霜月剑仙思考了下，缓缓道：“前辈可以理解成，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权限，掌握多少权限，我们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做多少事情，不同的权限，不同的体系，适用于星空绝大部分区域。”
“权限...”
韩静虚沉吟着，思索着，突然道：“谎言，武道，精神，还有其他权限吗？”
“权限有八种，分三个阵营。”
霜月剑仙老老实实的开口道：“武道，谎言，命运，属于中立三权限。
科技，精神，元素，生命，属于秩序四权限。
除此之外，还有混乱权限，属于混乱阵营。”
她有一说一，这些东西，她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可随着她的开口，静室之内，却突然响起了细微的咔嚓声。
那仿佛是血肉开裂的声音，细微的，密集的，持续的响着，让人毛骨悚然。
唐星舒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霜月剑仙。
霜月剑仙安静的坐在那，似乎没有任何异色，可她的眉心处却莫名多了一抹深邃至极的气息。
那股气息在她身前不断的凝聚呼啸，将她笼罩在内，随后又将惊鸿剑仙也笼罩在内。
细密的咔嚓声持续不断的响着。
唐星舒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似乎如坠梦境。
皮肉撕裂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霜月和惊鸿却没有任何伤势...
非但没有伤势，反而在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里，两人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极为反常的频率波动起来，变得越来越浩大。
唐星舒和韩静虚彻底沉默下来。
洛卿颜张大了小嘴，看着两位师叔，怔怔出神。
什么鬼？
大家不是在好好聊天吗？
你们这聊着聊着突然就突破了是什么意思？